《網遊之幻幽血誡(下)+番外》————千緋幻


  (雙城紀)

 

  〈七十五〉

  上官世 家,幻幽第一幫派。幫主上官銀,副幫主上官玥皆是幻幽武林中的風雲人物。在上官世家成功完成駐地任務後,幻幽系統進入了調整狀態。智腦是這個世界絕對的存 在,不斷調整的系統使得遊戲更加的完善。NPC分為智能和非智能兩種,非智能的NPC有固定的模式,智能NPC通過不斷的學習成長會提高自身的能力,在此 過程中人格變化無法預計,為遊戲摻入了更多的未知性。

  「幻獸相鬩的慘劇我們感到很抱歉。」進入遊戲後見到的是初始NPC,似乎每次調整都會由她來講解。微微點頭,算是接受她的道歉。

  「新勢力的出現勢必會打破原有的平衡,本次維護駐地系統已經被激活,相應的,國戰系統同時激活。莫等白頭,天下能者居之,少俠你看如何?」秀麗的NPC眨動著靈動的眼,說到一半時停下問尹月藍的想法。

  「月藍不知道。」政治性的問題,不想過多的糾纏。天下事最麻煩,他現在還沒興致管這種「大事」。

  「少俠的這份淡泊最純淨。作為你幫智腦確認資料的行為,我們會有別的謝禮。」

  又扯回「幻獸相鬩」的事件去了,尹月藍嘆氣,「還是算了吧,你們不會又想送個幻獸蛋,讓月藍再後悔一次吧。」

  「不會不會,那種級別的幻獸蛋難找的很,就是我們這類NPC才見過。」女子說得煞是溫柔,可尹月藍明白她想說:但就是被你這種不識貨的拿去喂了寵物。

  「少俠可還記得你手上有張特殊物品『地圖』。」

  用意識呼喚出背包,找出了地圖。這是他激活「幻獸系統」時的系統獎勵,長久的被他壓在背包底,要不是現在NPC提起,倒真忘了這事。

   女子接過捲軸,看到未開封的石蠟,笑臉僵硬。她是個稱職的NPC,時刻提醒自己要和善有禮。揭開蠟,將捲軸鋪開。上面是空白的畫卷,慢慢的,出現了幾個 尹月藍知道的城市名字。到此,尹月藍才斷定這是張局部的地圖。地形記載極度詳細,畫中多處紅點閃爍。尹月藍粗略看了眼,那圖案就消失了。

  「這是?」

  女子收起了地圖,還給了他,「建城令不止一塊,圖上的紅點皆是建城令的所在。可惜的是,還是別人先完成了任務。我們的獎勵就是提醒你這個,希望你還滿意。」

  「所以才說不要嘛,又提醒月藍是多麼失察的一人。唉。」那笑還是無法不揚起,時機錯失罷了。

  「看不出您有什麼懊惱的。」說完這話,女子繼續說官方語言,「由於系統進入另一個進程,對於NPC的要求將會放低。」

  「比如?」

  「詐欺玩家。」

  「這是本來就存在的現象吧。還有什麼改變沒?你現在在工作時間聊天也是因為限制放低的緣故?說到底,跟玩家的關聯都不大。」

  「是,就算限制放低,也不會有什麼動亂。善惡本來就在,我們解除的是形式而已。此外,必殺系統作了修改,傷害值降至原來的10%,也因為殺傷力的計算方式更改,等級差對傷害值的影響更加明顯,更多的方面已經不能再取巧而勝。」女子平靜的訴說公告。

  必殺系統,對於尹月藍來說至關重要。先前他之所以在等級差距懸殊的情況下力敵宮渝洛,全是靠恐怖的要害攻擊。這種系統,使得新手擊殺高手成為可能,現在發佈的公告,卻是想扼殺了這種可能,增加了難度。

  「大刀闊斧的改,很好很徹底。」不以為然的掏了耳朵,「還有其他公告沒,一併說了吧。」

  「技能方面的限制更加嚴格,當然,自我領悟系統不變,此外,每個技能都會最高殺傷力上限和最低殺傷力下限,發揮高低與主人直接相關,不排除超常發揮的可能。」女子福了福身子,「介紹完畢,希望你在遊戲中過得開心。」

  睜開眼,已經是在下線的地點了。似乎剛下過雨,空氣中還有些水汽,異常的清新。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世界,身旁已經有人。

  覺察到尹月藍,微閉的眼瞼抬起,「來了。」

  「嗯。」上一次就是在這裡一起下線,難得宮渝洛一改遲到的作風,守時出現。樹木沙沙的響,沉浸在了自然之中,說不出的舒暢。現代都市的壓迫感消失無蹤,幻幽世界中有的是原始的溫和。

  城內人還不太多,玩家則出入的更少。拉了拉無重量的斗篷,透明眼睛沒有目的的亂轉。看到新奇事物,便暫時將胡思亂想丟到了旁。在小鋪上溜躂,再去店面裡轉轉。

  誤打誤撞的走近了武器鋪,老闆正拄著手打盹,時不時的頭會向下低落。

  尹月藍過去,敲打櫃面,那老闆頓時清醒,趕忙問著需要。

  「哦,這些是有的。」老闆再聽問話,再解釋,「這是一定的。器物的好壞會影響效果。少俠,可看這些。」

  老闆拿出一個小托盤,陳列的是幾盒細針。

  拿起來試了下,感覺都差不多,低笑放下,「大叔,月藍要最好的那付。」

  「少俠,醫人的東西,當然要做的用心。這些全是最好的了。」老闆趕緊解釋,推銷店舖的銀針。

  「但是月藍認為會有更好的。這些銀針的品質不是最上乘的。」能用好的當然得用好的,既然特地選針,就不可以馬虎。尹月藍再看那些銀針,品質都是良好,讓人難以選擇。

  「看少俠生得靈秀,有貴人之氣。說回來是有幾副好針,給少俠看看也無妨。」老闆沉思後說。

  好本事,這個老闆,倒有十足的奸商相貌。

  另外幾副針送上,尹月藍端詳。而宮渝洛,則不知道在看什麼,在店舖裡偶爾轉轉。

  「大叔,價錢不是問題,月藍還是要好的。」

  武器鋪老闆正說了個字,就有稚嫩童音插嘴,「我娘說錢不是萬能的。而再好的武器在廢物手裡,就只是浪費。」

  「少俠,犬子無理了。」老闆怒目向兒子,作勢就要打。

  「他說的不錯。」他有所感悟,「可愛小孩,你再說下去。」

  「醫聖不是靠好針才當醫聖的,你拿著最好的針又能怎麼樣。」小孩寸步不讓。

  尹月藍哀嘆一聲,那聲音中的笑容明亮,「洛洛,月藍不如一個小孩。」

  正看武器的人聽到他的話而分了神,沉默一片。看他那種淡淡的懊惱,薄唇終於動了,「月藍,別妄自菲薄。」

  「呵呵。」尹月藍掂量了那幾副擺好的針,「大叔,月藍就要這一副。」品質算是中上乘,感覺還是不錯,選擇後是他最中意。

  「我師娘說知錯能改的人就是真性情人,大哥你是真性情人。」

  「小孩,除了『我娘說』,『我師娘說』,你還有『什麼說』沒?」尹月藍喜歡這小孩的單純,摘下斗篷彎下腰與小孩平視。

  孩童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在燒,連話都不懂得說了,理解花了好久,組織話語則用了更久,想來想去就搖了搖頭。

  「你忘了一句——『我說』,記住了。」帶了點蠱惑的味道,剔透的眼中滿意看到孩子的點頭。

  將那副銀針放好,存入背包,便帶著宮渝洛亂逛。感覺氣壓有點不對,尹月藍好奇的問,但是宮渝洛卻沒回答。琉璃煙眸垂下,心道不妙,宮渝洛不會又在生悶氣吧?

  走出武器鋪十米不到,就聽到後面大喊。

  「大哥,我記住了。我不能娶我娘,不能娶我師娘,我說——我就娶你吧。」

  空前絕後的,那萬年笑臉變的極其難看,而身邊的那低氣壓,在愈演愈烈……

 

 

 

  〈七十六〉

  雙城之北城,以器物鍛造而出名;雙城之南城,則以針繡編織而名聲遠播。在北城亂走,沒淘到東西,眼福卻是飽了。匆忙拉著宮渝洛的手,從武器鋪落荒而逃。

  「大哥,我記住了。我不能娶我娘,不能娶我師娘,我說——我就娶你吧。」這句話,想起來還讓尹月藍的臉色難看。

  「洛洛,這裡的人還真的很開放哈。」尹月藍笑說。得到的是反握更緊的手,想甩手的時候,沒想到那用力的手指鬆開,將他紅著的手托起,輕揉了兩下。

  尹月藍輕笑,抽回手來,「天氣太熱,皮膚總是發紅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哇,洛洛~看那個~」

  順著所說,暗紫的冰眸轉移了視線方向,看到的是一盞盞小風車,風一吹,便跟著轉動,五顏六色的招人喜歡。才看到,宮渝洛就走了過去。尹月藍沒有跟過去,將發痛的手放下,隱到袖子底。藉著內力,恢復的應該會快點。

  「赤,橙,黃,綠,青,藍,紫。」尹月藍數著帶回來的小風車,不過是隨便指指,沒想到宮渝洛這麼認真……手中拿著七個風車,身上穿著黑色斗篷,走在街上,回頭率出眾。本來人不多,可是後來小孩子多了起來。

  小孩子愛玩鬧,看著尹月藍的多半是羨慕。被小孩們簇擁著推來看熱鬧的人,卻是無語。

  「別靠太近。」被小孩圍起來的人滿頭汗水,在烈日下站著,還要保護自己不被冒犯。老是感覺被摸來摸去,心裡發冷,那頭血紅的發與他此時的心境是鮮明的對比。

  「吹雪哥哥,你很久沒來看我們了。我們才不要放手呢,不然你又走了。」

  櫻吹雪有苦說不出,這群小孩是他的麻煩。雙城之中成長的孩童比其他地方的要熱情的多,女孩子可以不在閨房中閉門不出,滿街的可以亂跑。而且要他命的是:躲玩家已經很累了,還要對付這群NPC,不能打,不能罵,被糾纏上了就完蛋。

  被抓來看兩怪物,根本不是他的本意。櫻吹雪看了幾眼,卻更覺無趣。等那些抓的手略放開的時候,就抓住機會溜之大吉。

  「吹雪哥哥!我長大了一定要做你的新娘的!你要回來!」

  「吹雪哥哥是我的,我才要嫁!不准給你!」

  爭吵起來,聲音響亮的擴散。兩手拿著風車的尹月藍突然發笑,聽聽聽聽,他聽到了什麼。說回來,他好久沒看到櫻吹雪了,好懷念那被欺負後語塞無奈又壓抑住不好動手的模樣。

  不同於尹月藍的想法,宮渝洛進入城鎮後的當務之急就是摸清楚該城的風味佳餚。「洛洛,走累了,咱們找個地方坐坐。」轉回到城門附近,瞥見個茶苑,尹月藍便想要停下來休息。

  茶苑裡人不多,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打破安靜。吃些小點心,喝下茶,尹月藍平靜的將盤子往宮渝洛方向推了推,卻換來搖頭。

  「洛……」

  冰寒的聲音不留餘地道:「天氣太熱,沒胃口。」

  這一聲,音量不大,也夠打破那種安寧。尹月藍不再堅持,接著品嚐特色麵食。

  趁著這空擋,宮渝洛去到了茶苑內處,半會才出來。然後茶被他換了,注入時就有股荷香撲鼻,清新無比。

  透明的茶色眼睛抬起,而眼中人只默然坐下,端起茶盞,抿了口,再放下。發覺他的視線,沒說什麼話。得不到回話的尹月藍捧起茶盞,見茶湯通透橙亮,賞心悅目。淺啜一口,清爽滑潤,有點澀,卻馬上變化,回味甘甜,又再變化,妙不可言。

  「上等的好茶啊,」有長者感嘆著,不請自來的坐下,正是旁桌的飲茶人。

  尹月藍輕笑,邀請長者同品。先例一開,頗有些討茶人陸續前來,茶苑小小熱鬧了一把。

  「聽的少年你年紀輕輕,卻是品茶的好手。這個茶苑,可顯少有少年人出現。」來往間免不了一些說辭,尹月藍應付的可以,宮渝洛把周圍當成了空氣,神情無異。

  「呃,月藍和洛洛倒是打擾了你們的清淨。」

  言語間,尹月藍知道了這裡是些老人的品茶地。年輕人基本不會來這個地方,誤打誤撞進來的也可能因為大吵大鬧而被扔出去,茶苑老闆是個風雅之人,對世俗看的清冷,倒讓這個小角落長久保留下來,給茶客們帶來了歡喜。

  稍等片刻,竹簾捲起,欣長的人影從簾後出,俊朗非常。

  「沒有這回事,兩位小客人。」來人回答尹月藍的話,卻是讚賞的看著宮渝洛。

  和煦的微笑,尹月藍點頭示意,知曉那人便是這茶苑之主。

  再和長者們閒聊幾句,小苑便又安寂了。茶客品茗,而那人就靠窗坐著,開始時探詢的眼神淡去,如從未出現一樣。

 

 

 

  〈七十七〉

  來到北城不過是半日,卻過的沒有半點的單調。對尹月藍來說,當然得忽略掉一部分——那個孩童的玩笑話。宮渝洛心靜,喜歡安寧。

   看著這絕美的側臉,茶色眼睛是微妙的笑意。冥淵血剎天下遐邇,但是有誰會知宮渝洛的這一面呢?思來想去,尹月藍上揚的唇角角度變大。覺察到探詢的眼神, 尹月藍緩下目,眼神後瞟,餘光所及處,俊朗的男子席窗而坐。看那相貌,也是個美男子,只是那成熟的氣息過於厚重,讓人無法相信會是個少年人。

  那人的視線,一直在宮渝洛身上流轉, 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事情,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,緊接著若無其事的品茶。

  輕執起紫砂壺壺把,注入茶水,平放到如空氣的人身前。宮渝洛黯然,抬起眼,是尹月藍微笑的容顏。感觸油然而生,啜飲一口,突然想起了那種孤寂,一陣失神。只有一個人的話,就又那樣了。

  「洛洛?你好像不太對勁。」輕聲說話,怕打擾了其他人的清淨。

  「我沒事。」

  尹月藍沒追問了,照慣例再問下去也沒意思了。宮渝洛的話本來就不多,遇到尹月藍算是要講完他原打算一輩子要說的話了。

   透明的眼睛沉醉的停在那人滑順的發尾,發起了呆。生活本就該享受,不活得開開心心算是白活了一遭。從小被扔到各個不知名的地點,然後笑著找回家,氣得夢 若璇,她的好母親泣涕漣漣,現在進入遊戲後,再遇到了宮渝洛。想起來就是戲劇性的相遇,但是難得的是分開後又重新找到了彼此。

  曾經說過:萬千紛呈世界,一人足矣,笑顏今朝,芙蓉胭脂盡失色。直至今日,他依然如此認為。面前人的冰塊臉從未消融,而他,也沒有不笑過。

  就只一坐,便是日暮餘輝遍天之時。茶苑中的人陸續的散了,還有來告別、誇獎的,尹月藍一一應聲,而宮渝洛站了起來。

  「洛洛,你回神了。」尹月藍說道。

  宮渝洛點頭,最不對勁的他認為是尹月藍。從來不肯安靜的人,居然肯凝神靜坐幾個小時,真的太不正常了。收起了紫砂壺,茶水已盡。然後西郁凌面前,仔細的把壺放到了木桌之上。尹月藍隨他站起,搖起了銀扇。

  出了門,拐出這條小巷,染上了紅暈的大街景象撲面而來。人多了起來,聲音如潮。日氣散盡了,黃昏清涼。

  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拐角,西郁凌拉下簾子,剎時將日光擋了七八分。燈還沒有點起,他坐在那,手心把玩著紫砂壺,說不清楚的情緒在這角落裡瀰漫。

  尹月藍搖著扇子,同宮渝洛走在街上。夜幕降臨,數不清的門前燈籠接連點起,猶如燈海。暗淡的光暈中,每個人都彷彿蒙上了層霧,顯得朦朧。來來往往的人流中,他們也被淹沒,成為黑夜中的一小部分。

  略轉過頭,發現對方冰冷的眼睛,美麗的茶眸頓時柔和似水。莞爾一笑,燭火下,絕倫的五官褪去了冰寒,映上了暖和的光華。夜風吹拂,兩隻風車一同旋轉,一圈一圈的讓人眩目。

  發也被吹亂了,遮住清秀的顏,他看到莫名的神色,面前人冰寒的嘴角輕輕勾起,那是在笑嗎?額前發被修長的手指撩起,細心的打理到了他身後。他又清楚的看到了那精緻的人,可是那笑意卻如同海市蜃樓不見了,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。

  握住手,十指相纏。低笑兩聲,拉著宮渝洛快走幾步。那邊新開了個鋪子,歡笑聲連連,很多人向那攤子湧去,多半是為了湊熱鬧。而尹月藍卻將想買面具的人活活的甩在了身後。

  又是風暴中心。暗紫的眼再現無奈,尋思著待會怎麼轉身衝出人群,想責備下,終於是沒有開口。玩得高興就好了。臉上一重,被胡亂的套上了個面具,那隻拿著風車的手就拿起另一隻,隨便的戴了。猙獰的面具下剔透的眸子閃動,並不覺得恐怖。

  付了銅錢,擠了出去。面具大多新奇有趣,生意如此之好也情有可緣。聽得水聲,及至河岸邊。說河,不是說是江來的恰當。漁火美豔,清脆的樂聲如叮叮冬冬,藉著那水聲,別有風情。

  劃出優美的弧度飛躍出去,扎入黑域中。宮渝洛緊隨其後,追著飛快的尹月藍。

  距離比想像中的要長的太多,前面人停在了小船上,船上無人。宮渝洛沒有察覺,追得過了頭,尹月藍呵呵的掩面而笑,反倒曝露了行蹤。

  寒著臉找到了他。夜中茶瞳閃爍著異樣的光芒,他靠近了宮渝洛,環上雙手,唇齒交纏,一樣的熾熱。絢麗的煙火在夜空中釋放,照亮了半邊天空。

 

 

 

  〈七十八〉

  漫天煙火消寂在昨日夜空,晨鐘之音順著水聲遠遠傳來,沉重的眼瞼動了。岸邊有腳步聲開始出現,摻雜著幾聲私語。

  懷中人似乎還在沉睡,白玉般的皮膚泛著微紅,惹人無限遐想。暗紫的冰眸轉移了視線,失神的撫上自己的唇。尹月藍醒了,看到那失魂落魄的模樣,低笑了一聲,算是引回了宮渝洛的思緒。

  不甚在意的站起身來,伸手拉起了宮渝洛。晚上的時候視線很暗,沒看清楚。現在他才發現這船跟其他船是連著的。江面無數的船相連,盡頭必定是連著岸,就是樣子看起來挺古怪。有聲音傳來,向著他們的小船而來。

  「走吧,洛洛。被船主人抓到就不好了。」接過宮渝洛給的扇子,尹月藍搖了兩下,感嘆了下四周情況後就招呼著宮渝洛離開。

  宮渝洛緊跟其後,兩人的身影翩然躍過江面。

  漣漪徐徐擴散,水波蕩漾,朝霧凝結在葉面,楊柳依依。沿岸全是綠柳,上岸時,尹月藍一個踉蹌,險些跌了下去。被人托起,才算是安全著陸。

  回眸一笑,百媚俱生。這般笑顏,他只為一人綻放,只是這人什麼時候才會懂。

  霧很快就在人聲中消散,清晨的寧靜隨即被打破。鼎沸的城鎮裡,繁榮的景象重新出現,猶如昨晚熱鬧的盛景。輕紗蔓舞,絃樂又起,樓台小閣間胭脂之氣瀰漫。織繡事物到處可見,街上閒逛的女兒家也尤其的多。

  昨天在江對岸,尹月藍見識了手工小玩意,而今卻彷彿闖入了個女兒國。腦海中不可抑止的想起某個畏懼女人如命的紅發影子,微低下頭,笑聲壓抑在喉頭。要是櫻吹雪在這裡,可有好戲了。

  「月藍。」宮渝洛冷然問尹月藍。看那樣,他在偷笑個什麼勁。

  尹月藍搖頭,無辜說道:「洛洛,月藍剛想到吹雪大哥。以後他要是敢追殺我們,月藍就將他綁了起來扔到這。」

  對於尹月藍的惡作劇,宮渝洛沒做評價。尹月藍愛胡鬧,他是不會勸尹月藍要和善處世,因為第一個幫凶也許就是他。而且各人有各人的喜好,無所謂善良與罪惡。

  綢帶,鳳飾,玉配,耳環,還有香袋。

  惡毒的挑了塊漂亮輕紗就朝宮渝洛比劃,樂得呵呵直笑。突然發覺寒意,警覺的就放下了手中紗,微笑著裝成若無其事,一個念頭突然出現。

  「要不洛洛,你穿女裝吧。月藍牽著你的手走哦。」天真無邪的眨了下眼,成功的讓對面人冷凍了該店舖裡的其他生物。

  店主一顫,不知道緣由,只覺得那兩個在旁的客人有點不對勁,趕緊走了過去,「兩位客人,出了什麼問題?我能幫你們嘛?」

  「姐姐不用麻煩,洛洛說衣服很好看呢。」

  「哦?這位就是夫人嗎?來,我幫你們看看。」

  聽了店主的話,尹月藍飛揚的神采顧盼生輝,可是宮渝洛的臉色就不好看了。完了,尹月藍隨即想到,這種狀況,好像發生過一次。

  果不其然,冷冰冰的人靠近了他,幾近在磨牙,「很好玩是不是?我陪你玩。」

  「洛……」尹月藍還未說出他的名字,就被打橫的抱起,丟進了試衣的屏風後,一大把的衣服被扔了進去。清秀的面容笑意深沉,果然宮渝洛生氣了。

  「這位夫人,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家……」溫度低得實在是太不像話了,店主活活把話全嚥了下去。

  覺察到更冷的氣息,屏風內的人嘆氣,跟宮渝洛玩笑沒把握好度就會玩完,真的是性情難定,只要別作弄他就沒問題是不是?同時,放任尹月藍整人卻不願意被整的宮渝洛則用後背堵住了唯一的出口。

  尹月藍突覺無奈,瞥見水粉妝盒,淺笑連連:「洛洛,你可別後悔。」

  過會後敲了下宮渝洛挺拔的背,婀娜的身姿娉婷走出。輕紗掩面,眉眼上挑,泛著水光的眼睛若有似無的流轉,只讓眾人覺得魂都被勾走了。其他的玩家紛紛猜測怎麼出了這樣的美人,而店主更是眼睛都直了。

  「難不成這個才是女人?我認錯了?」店主又心道,「身材不錯就是太高了點,還有點發育不良。」

  尹月藍不會管他們的竊竊私語,柔細的指緩緩移向耳際,薄紗被解下,慢慢的放下。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那隻放下輕紗的手而轉移,究竟是怎麼樣的絕世美人才有這樣的韻采。

  終於放下,那張臉曝露在空氣之中。

  沉默了,詭異無比。

  看到盛裝的人,暗紫的冰眸無謂的轉過頭,面色陰冷。那張臉上,紅紅藍藍的色彩被故意抹開,平日裡不會讓人覺得太吃驚,但狠的就是這小子故意隆重出場,使得他人對紗後容顏產生了過高的期待,等到突然發現西施變成東施的時候,神也會被沉重打擊到。

  「洛洛,你給點反應行不行。」成功雷倒全體閒雜人等的尹月藍向宮渝洛質問,除了大白眼什麼卻都沒接收到。

  將尹月藍拉回屏風後面,掏出手帕從水盆裡沾了水,把那花花綠綠的粉彩盡數的抹了去,還原了那玉般的秀臉。那透明的眸子只笑著看著他,倒映著他冷俊的神情。冷冷看著尹月藍,無話可說。

  「那位公子……」因為吃驚,想來解圍的店主楞在外。她看到那個東施出落成了個難得一見的美人,饒是她,也看傻了。

  也有愛管閒事的人來觀望,目光從尹月藍移到宮渝洛,也是呆立。

  拉起尹月藍溫暖的手,扔下一錠金,宮渝洛走的飛快。而後,是一陣驚訝聲:「冥淵血剎啊!!!!!」

  胡亂的在街上飛奔,後面回音不絕。

  「洛洛,往那個方向。」成片的布匹懸掛著,可以給他們時間避避風頭。宮渝洛如尹月藍所說的往那兒閃去,算是危機過去。然後才發現還有人,西郁凌瞥了他們一眼,逕自的走了。

  對於他們兩人來說,西郁凌是個陌生的過客,見到跟沒見是一樣的。

  繞了個大圈子,走到了正門,就見一塊牌匾高高掛起,上書三字——錦繡莊。

 

 

 

  〈七十九〉

  紅綢隨處飄蕩,三個大字高高懸掛在正門前——錦繡莊。

  卻步不前,好似想起了什麼,又搖了下頭。這裡,好像真的聽誰提起過。

  精巧的編織品被到處展示出來,巧妙的擺放,原本冷硬的建築似乎柔和了,帶給人溫和的感覺。偶而停下腳步,看看漂亮事物,又探詢的看向宮渝洛。不出所料,宮渝洛對此是沒有半分的興趣。

  尹月藍回過神,專注的看著那些編織。轉入旁邊相通的空間,滿眼的全是衣物。邊上有個小竹簡,寫著該物品的價格及其屬性。

  「七色。」尹月藍呢喃的讀出署名,多看了些才發現這些東西全是一個叫「七色」的人做的。手藝如此精巧,尤其覺得這人不簡單。

  莊內的玩家很多,宮渝洛越發覺得煩惱。人多了就會吵,吵了他就會煩,而一煩……知道宮渝洛的不悅,尹月藍對著他很明確的搖頭:少惹是非。

  大大的笑臉出現在馬尾女孩:「你們兩個人還真的奇怪,怎麼樣,看上什麼了嗎?」

  尹月藍輕笑:「哪有人說顧客奇怪的。」

  「錦繡莊的規矩就是坦白,當然前一句是我加上去的。客人,這些都是很好的防具呢,你喜歡哪一種?」

  「你怎麼肯定我會喜歡它們呢。」

  「我對它們有信心。錦繡莊不是其他的繡莊,我們的東西不能說是最好,但卻是最獨特的。」馬尾女孩提到作品就會很快樂,而且眼中散發出崇拜的光芒。每完成一件作品,就算是看,也可以獲得巨大的滿足感。

  尹月藍看出她的想法,認同的微笑,又挑著那些精緻的服飾。

  「有沒有更好的。」冷漠的聲音突兀說道。

  女孩立馬皺起了秀氣的眉毛:「它們都是最好的。」要知道這些全是她們的姐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。

  隨手捏了一下宮渝洛,尹月藍繼續平靜的繼續挑衣物。

  「我們錦繡莊……」

  略有不悅,尹月藍冷不防的開口阻止了女孩的話:「姑娘,和氣生財。」

  女孩沒說什麼,對這兩人的評價是更惡劣了些。商家不能挑客人的道理,她懂,所以沒再說什麼抱怨。

  「儘管獨特,但是月藍也想問一句話,『姑娘,有沒有更好的』。」尹月藍放下了比對的衣服,純粹的問。

  「你們…….」女孩沒有話,倒冷了下去。她在錦繡莊還沒過幾天,就遇到這種人,士可忍孰不可忍,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見識下錦繡莊銷售員的厲害。可是後肩被緊緊扣住。

  綠衣女子不留痕跡的抓住了女孩,女孩沒了聲音,像是道歉。

  「兩位,不好意思,她剛來這裡,不太懂規矩。有什麼話可以問我。」綠儀說道。

  「錦繡莊的針繡都很特別,月藍很佩服,但是月藍要找的不是這些。」

  綠儀點頭,問:「是屬性方面看不上還是樣式方面?不妨直說,我們多改進才能更完善。」

  「月藍要的不是屬性不是樣式,只是進來看看新鮮,或許挑兩套適合我們的斗篷。而洛洛說的則是說質地,那位姑娘也不要生氣。好的原料對於成品的品質有很高的影響,但你們好像缺乏原料。」

  「這位公子對於縫紉也有研究?」綠儀笑了。

  琉璃煙眸低垂下去:「不,月藍隨口瞎說罷了。」錦繡莊,錦繡莊,尹月藍在回想,他肯定是聽過的。

  「看不上綾羅綢緞的人不是沒有,你這樣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見,任你再眼高於頂也高不過上官銀吧,他最後還不是佩服的五體投地。」女孩不甘示弱的又說話。

   上官銀,那個染血精靈般的人物。尹月藍馬上就聯想到了竹林深處走出來的白色身影,過往的事情好像變的遙遠,可上官銀惹了他是不爭的事實。轉念一想,重逢 宮渝洛後,他的性情發生了很大變化。瞥了眼身旁的人,他看不到那雙紫色的冰冷眼睛。不知不覺中,因為這個人,他的生命正在改變,也許將會是翻天覆地。

  女孩見有效果,又說:「怎麼樣,服了沒有。」

  「哦,月藍服了。」尹月藍輕笑,「這位姑娘,月藍想看看斗篷,你能推薦一下嗎?」

  「是我們無禮了,公子稍等片刻。」綠儀走入了旁邊的小閣,貌似是要去取些什麼。

  「你能見到我們的繡師是你的榮幸,多少人想見都見不到。」女孩嘀咕著。

  就在他們等待的時候,綠儀回來了。

  「就是這幾套,公子挑挑看吧。」綠儀將平置在匣子裡的幾套披風打開,放到尹月藍的面前,讓他自己看個明白。

  「小綠子,看到你真是三生有幸。」鵝黃衣服的少女撲了過來,被綠儀推開。

  「大小姐,你的措辭依舊亂得不能見人。」綠儀輕聲責備。

  「小綠子古典氣質濃厚,我是不行啊,在你這個聖人面前,我就只能當個跳樑小丑了。」

  不搭理這兩人的你來我往,尹月藍很快就挑好了兩套。雖然樸實無奇,但應了心意也就訂下了。

  「你很奇怪,不挑加屬性特別品。」鵝黃衣的少女甜甜的漾起兩個酒窩。在遊戲中,加上屬性會更有力量,這人卻不懂。

  尹月藍還是選擇了那兩件斗篷。綠儀含笑,沒說什麼。首先出現的那個女孩乖乖的沒吭聲,在兩個姐姐面前她算是丟了臉了。是,她承認她鹵莽,但是她的老大說過「這些男人憑什麼自以為是」。想起這話,女孩嘆氣,俗話說商有商道,她們軍師的話才是錦繡莊的王道規矩啊。

  剛想到老大,應了女孩所想般,水靈當真就出現在了錦繡莊,大咧咧的亂逛,東張西望好像不認識路一樣。

  「老大!」女孩不相信的喊了一聲,綠儀和黃衣女孩同時轉過身。

  無意的把眼神投向大門,空靈的聲音洋溢了笑:「靈靈。」

  水靈睜大了眼,驚喜般確定的喊:「藍藍?」

  眾人愕然,目睹著某幕情景的發生,默然無語。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〉

  自從修政城一別,尹月藍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水靈了。來逛逛錦繡莊,不經意又重新遇到。水靈跟以前一樣,開朗豪放。聽到那是尹月藍的聲音,當即訝異。

  「藍藍?」不會是幻聽吧,據說藍藍失蹤好久了。水靈在心裡想到。

  尹月藍點頭,水靈高興的心情全寫在了臉上。在這世上,最恨的就是知己難求,象尹月藍這樣的人,是水靈最欣賞的一種人。其他三個少女皆是驚訝,看老大的樣子,沒想到自家老大跟這個人還是舊識。

  水靈沒有馬上跑過來拉起尹月藍,然後來個豪爽的擁抱。眼睛在尹月藍旁邊瞄了瞄,猜想那便是宮渝洛。聽手下人將他們倆的「可疑」事蹟說的天花亂墜,現在讓她也留意的打量起來。

  「老大,這是?」凰菲(黃衣少女)要開始套話了。

  見綠儀的反應,凰菲納悶的暗地裡警告:「小綠子,別忘了我們苦命的副幫主,萬一是老相好的話……」

  綠儀算接受了沒營養的理由,笑臉盈盈的幫忙試探說:「老大,難得有朋友來,能否介紹給我們認識。」

  水靈咧開嘴,而胭脂幫的各位迅速觀察四方,好在這旁邊人不多,基本都在其他的地方,不然胭脂幫的好幫主又該氣著軍師了。在胭脂幫,幫主有時候是個擺設,更多的事情幕後是有人在操作的。

  作為第三幫派,要處理的事不是單憑藉武力就能解決。「血胭脂」的名號雖然響亮,但是依然不能以此戰敗其他幫派。副幫主顏庭柯明確向她們表示過:幫派是個團結的整體,個人的力量,是絕對無法代表整個集體的。

  錦繡莊作為玩家第一大繡莊,其創建是憑著全體成員的共同努力。人也許有私心,但是找到了信賴的人後,那份自私就會淡去。每個人都會想要奉獻出一份力量,使這個龐大的「家族」日趨完善。

  看到姐妹們熟悉的動作,水靈氣極,罵道:「喂,你們怎麼全覺得我丟你們的臉啊。我樂我自己的關你們什麼事情。」

  「不是的,老大我們在看客人有沒有需要。」凰菲解釋,說謊不打草稿。

  水靈懷疑的瞪了眼,決定不跟她們糾纏下去了,冷落正主太長時間了。

  見勢不妙,綠儀馬上說:「老大,你介紹這位公子給我們認識吧。」

  水靈用鼻子哼哼,不答的意思明顯,不多話的拉起尹月藍就往內閣走,「對了,你也跟來吧。」察覺宮渝洛沒有動作,水靈不怕死的招呼。她真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,朋友間牽牽手多正常,不拘小節嘛,宮渝洛那麼生氣幹什麼。

  尹月藍刻意壓制了笑聲,太驚喜了,水靈一太好玩了。胭脂幫的那三個鐵定誤會了,接著馬上通知顏庭柯,到時候他們坐著閒聊就有白無常急忙趕來,然後尷尬的對他打招呼。

  「洛洛,有趣的事情要來了。」空靈的聲音清脆的響起在宮渝洛身邊,宮渝洛默然,隨便他想怎麼玩。但是那女人握著尹月藍的手實在礙眼,砍掉好不好?宮渝洛想。

  當然,宮渝洛的想法不會傳達到粗神經的水靈腦袋中,水靈熟悉的繞過個小閣,做小偷一樣的瞅了眼,然後將尹月藍他們帶到了某處涼亭,放下了紗幔,重重的舒了口氣。

  「靈靈是不是很困擾。」

  「啥?」水靈心虛的說。

  「見到月藍有什麼問題嗎?」尹月藍善解人意的問。

  水靈嘆氣,頭搖的很快,「哪有啊,藍藍就是心眼多。我還不是怕飛飛突然過來嘛。最近她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,自從見了上官銀……你說奇不,我從沒見飛飛遇到這麼大的打擊,居然當場握拳瞪了上官銀十多分鐘。」

  「胭脂醉」飛殞,尹月藍印象很深,那雙金銀妖瞳總有特殊意味的打量著他和宮渝洛,是個危險人物。可飛殞對水靈來說,是絕對信任的存在,於是尹月藍就關心了一下:「飛殞姑娘又怎麼了。」

  說到這件事情,水靈開始語無倫次了。說著說著,還會捶桌子、跺腳……

  「懂了沒?藍藍。」

  自然的靠在宮渝洛肩膀上的尹月藍微笑,半個時辰的談話裡水靈重複的說辭有幾十次之多。支起身子,調整回了正經坐姿,尹月藍陷入了另一番的思緒。建城令出現了,可是胭脂幫輸了。而最後的贏家是上官銀。

  「靈靈,你可惜不。」尹月藍輕笑著說。

  「我沒什麼可惜,問題就在這上官銀啊,擺明了來氣人,我是生氣這個。我要是在的話,非宰了那狂傲小子不可!」

  就是由於水靈衝動,才見不到上官銀的吧。尹月藍突然會意,如果水靈在的話就不止現在的糟糕情況了,而是更糟。上官銀很強大,戰鬥時候跟宮渝洛不一樣,上官銀不僅要戰勝對方,更是要打碎對手的自尊。然後…….

  「洛洛,月藍跟你打了這麼多次,你說我們誰贏了。」尹月藍開玩笑般的問。

  暗紫的冰眸避開了他玩味的笑,面對尹月藍的挑釁,他從沒有想過要退一步海闊天空。發火的時候,他們之間不存在退讓,因為靈魂同樣的高傲,戰鬥是為了感情,他們想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。但是如果愛上一個人要用靈魂陪葬,宮渝洛會拒絕愛。

  看到他的避閃,尹月藍若無其事的將宮渝洛晾到了一旁,繼續和水靈閒聊去了。洛洛,你要明白月藍已經不要求你放下執著,你有你的空間,月藍不會去佔有。

  「月藍啊~是等著顏老兄面色不善的來啊。」巧妙回答了水靈問話,尹月藍藉機搪塞過去了跟宮渝洛的暗自溝通。水靈毫不起疑,只當是那樣了。

  楞了半分鐘,水靈驀然的瞪他:「你說什麼!顏庭柯?!」

  尹月藍不置可否的點頭,無盡曖昧的的擠眉弄眼,「顏老兄,進來吧,別躲躲閃閃了。」

  預料中的顏庭柯聽到邀請聲走了進來,握拳問好。

  「看,我們副幫主大義凜然的進去捉姦了,小綠子,你說誰勝誰敗~」凰菲遙望,「可憐的副幫主啊,好歹是根帥草,偏遇到那麼不開竅的老大。」

  前來湊熱鬧的紅苓好奇的看,「有老大在,顏大哥哪敢對付情敵。好了,再別招搖了,我們幾個看看笑話就是了。」

  七個人雖然意見不一,卻還是埋伏在那觀望。

  見是尹月藍,顏庭柯的心寬鬆了下來,見有揶揄神色,當下便是苦笑。比起以前來,算是好些了。「玉狐公子,長久未見,過的好吧?」

  「顏老兄,月藍不跟你客套了。今天是亂逛呢,遇到老朋友了。」隨後尹月藍向宮渝洛提醒,「這兩個是水靈和顏庭柯,以前見過的。」

  不重要的事物宮渝洛過眼就忘,所以那些追殺的仇家常常要吐血,追在後面襲擊了無數次,可能那個人還完全不認識他們。而水靈和顏庭柯,宮渝洛早就忘記了。

  點了下頭,算是打過招呼。這舉動,看的對面顏庭柯的眼睛要直了,「冥淵血剎」肯打招呼!?不會是幻覺吧。但顏庭柯畢竟是顏庭柯,失態很快就掩蓋了,水靈和尹月藍依舊聊得天花亂墜。

  仔細一聽,顏庭柯翻白眼了,小靈連最近長高了兩公分都說給尹月藍聽,而尹月藍卻是講些遊覽中——水好藍,花開的好,東西好吃這類亂七八糟的小事。顏庭柯看向傳聞中的究極大冰山宮渝洛,宮渝洛仍然冷漠,萬年表情冷凍著周圍生物。

  「接著胭脂幫跟上官世家的爭端就逃不掉了,藍藍你別摻合這事情了。我們會處理好的。」水靈沒有讓尹月藍摻合進來的意思,麻煩得自己抗,拉人下水是她最不恥的事情之一。偏偏她的好死黨、胭脂幫的大軍師這招用的靈活自如,弄的其他姐妹們被帶壞了好多。

  「藍藍,這人影響人的問題。」水靈突然說道,「我看也不盡然。你看你這麼愛說話,真能影響的話,你旁邊的大冰山也該愛說話或者你變得冷冷冰冰。」

  「靈靈說的月藍不懂。」不是廢話嗎?靈靈跟飛殞靠的這麼近,還是這麼單純,所以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。可是水靈的對話跳躍度太高,估計是隨便瞎扯的。暗笑一聲,也許他跟宮渝洛是例外,兩個人保留的都是「自我」。

  回眸看宮渝洛,絕美的人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,呼吸顯得異常均勻。尹月藍徒生無奈,就是這樣的人讓他如此的迷戀。

  看尹月藍望宮渝洛的眼神,顏庭柯羨慕異常。他們在一起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,就像是為了另一半而出現,顛覆了他的傳統理念。年輕人總能接受新奇事物,而且最近稱為「耽美狼」的種族愈來愈旺盛。

  鏈飾碰撞,黑影掀起紗幔,金銀妖瞳詭異依舊,暗紫的波浪捲發尚未束起,出現在眾人面前。視線停留在尹月藍身上,巧笑散開:「玉狐公子。」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一〉

  偷得閒情逸致,放下了過多的事務,忽然聽到凰菲她們傳回來的有趣事,金銀妖瞳眯起,是說不出的神情。不出片刻,底下五個人全藉故溜了出去。

  飛殞不點破,跟著她們離開了後莊。遠遠看到涼亭中的影子,水靈為了避開她,都找到這個地方來會客了。重聲嘆氣,聽得前面七個姑娘尷尬的轉頭打招呼:「軍師,你來了啊。」

  示意了下,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,飛殞走上去,掀起紗幔。亭中人不是別人,正是尹月藍,視線再移,便見到了宮渝洛。好久沒了這兩人的消息,但不愧是超絕配對,形影不離的感情可真好。可憐的瀟湘子哪去了,來一出三角戀不是更好玩。

  尹月藍微笑,這飛殞一出現就讓水靈變了大花臉,煞是好看。

  「玉狐公子。」絲毫沒把自家老大的臉色放在眼中,飛殞的目標是尹月藍。

  水靈不好意思的解釋:「飛飛啊,我今天碰巧遇到藍藍了。」

  顏庭柯見她這壞小孩認錯的模樣,馬上憋上氣怕一笑出來就要被打。「真受虐狂偽妻管炎」八個字在他身邊繞的時日已久,胭脂幫上上下下的全力支持還是幫不了他抱得美人歸。水靈不承認他們的關係,這個事實苦悶了顏庭柯。

  飛殞坐下,正視水靈,然而餘光甚是可疑。養眼啊,近看比遠觀更震撼,多日未見,這兩個人更具特色了,那麼瀟湘子是沒機會了?

  心思轉了回來,飛殞略有責備的說:「老大,你今天是來視察錦繡莊的吧,現在是察到哪了?」

  呵呵。尹月藍不插手,空閒的看水靈狼狽的境地。這可不行,怎麼瞪月藍,靈靈,你去瞪顏庭柯才對。無謂的回一個眼神,水靈神經粗條,解讀不了這麼含情脈脈的意義。

  「藍藍,你別向我拋媚眼了,我對你沒那興趣。」水靈趕緊表明清白,生怕尹月藍受到拒絕的傷害,卻惹來極凍光束注視三秒。

  沉默閉眼的人突然睜開了眼,莫名的不悅。三秒過後,他就盯著旁邊人,什麼拋媚眼,尹月藍你在幹什麼。

  尹月藍掩面,銀扇後露出無奈之色,心情依舊平淡。好個水靈,害人不淺。因為顏庭柯聽了後是在生尹月藍的氣。拜託,他沒勾引水靈行不。

  「靈靈,你搶了月藍的話。」哀怨的說著,說的水靈當場?舌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  那幽怨,讓水靈驚得語無倫次,木訥異常,天啊,她聽到了什麼啊。明明就是尹月藍在……發現飛殞黑黑的臉色,水靈賠大大的笑臉:「飛飛啊,我查完了,不信的話。」從剛才起水靈就看到可疑的彩色裙襬在那片假山之後,就指著那塊衣料喊人。

  「紅苓,把綠儀和凰菲叫過來證明我的清白。」

  躲在後面的七個人汗顏的發現了紅苓的衣服露出了一塊,既然暴露,乾脆全出來了。綠儀和凰菲尹月藍已經見過,這時候還有同來的五個身影。

  各人偏執於一種顏色,風格迥異。七人年齡相差甚多,然而見到尹月藍的時候齊齊的出現了詭異氣壓。或含蓄或大膽或偷笑,看得尹月藍微楞。這種眼光,簡直比花痴更恐怖。

  『某月:^_^這就是傳說中的耽美狼族群,嘿,藍藍乃要熟悉熟悉才是。

  藍藍:。。。。。。。』

  搖起了銀扇,有意無意的攔擋了她們看宮渝洛的貪婪目光。另側宮渝洛容顏陰霍,反倒對那七個女人生了痛恨之情。差點就要做出象老母雞護著小雞的舉動,將尹月藍保護到身後。那個紫衣女人瘋了是不是,盯著人還正大光明的流口水!怎麼不擦,多髒。

  「紫初。」飛殞咳嗽了聲,那七個人頓時醒悟,齊聲說了「軍師」兩字,接著說了「副幫主」,最後才是「老大」。

   「綠儀,我是完成了巡視對吧。」這麼久的姐妹了,誰會整她誰會幫她當然熟得很,求助於綠儀是明智之舉。而鑑於紫初的花痴舉動,水靈是冷汗了好久。胭脂幫 的女幫眾們是該朝著「女中豪傑」發展的,但是痴呆症患者就是不減反增。每當她要狠罵時,她們就天經地義的說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眼球的滋潤是生活的樂 趣~」。

  被上官世家挑釁後,胭脂幫迎來冰鎮時期。飛殞的憤怒懾住了平日裡嘻哈的姐妹們,導致了最近她們上到老大,下到新人都事事小心,不敢出半點紕漏。

  建城令事關重大,顏庭柯和飛殞策劃已久,哪知道最後殺出的程咬金就是本被利用的團團轉的人——上官銀玥。眼睜睜的讓計劃在眼前落敗,建城令被奪,然後人家上門炫耀。這所有的事,無疑給了顏庭柯和飛殞巨大打擊,千算萬算還是敗了個一塌塗地。

  「軍師,老大最近都沒惹事情。」綠儀給了大大的表揚。

  然後水靈卻不要命的拔虎鬚,「飛飛,我說你該看開點了,不就是塊建城令。」

  顏庭柯抽動嘴角,小靈還真敢說。

  金銀妖瞳淡泊冰冷,「那老大你去為建城令忙忙看,而且我早就看開了。你們胡思亂想關我什麼事。」

  什麼!胭脂幫的一干人等皆是驚訝:軍師,你看開了還擺那種臉。

  「飛飛,你知道不,我差點被你嚇死呢。」全幫上下看軍師的憤慨模樣,不是好好去練級就是仔細幹活,日常節目都暫時取消了好多,到頭來,『我早就看開了』。切,你怎麼不早說。水靈暗自想到。

  直接忽視水靈,飛殞不痛不癢說道:「玉狐公子,歡迎。」

  「飛殞姑娘,月藍多有打擾了。」

  「玉狐公子」尹月藍,「冥淵血剎」宮渝洛,聽多了傳聞還是不如當面一見,看圖片算什麼,見到真人才好啊。紫初樂得重新犯起了花痴。

  「藍藍,我給你們介紹。這七個也是我們胭脂幫的支柱,繡莊是她們集體負責的。而且名號還不錯,『七色胭脂』好聽吧。」

  「七色胭脂,挺好聽的。」尹月藍輕笑,紫衣和黃衣的兩姑娘學學別人收斂點行不,到底知不知道明目張膽想把人吃下去的架勢很嚇人的。

  水靈沒看到紫初和凰菲的美態,「『七色胭脂』是胭脂幫重要的角色,是我們的頂樑柱呢。」

  「是,看上去就很厲害。」惱了,淺笑如天使蕩漾,「各位小姐的熱情視線月藍消受不起,就此告辭了。」

   「藍藍,你真不仗義。當我什麼啊,又不吃了你。」 水靈對上尹月藍完美的笑顏,抓住了尹月藍的手,「你沒消息我還擔心呢,現在見到了就想跑,有沒有良心!」 伴隨著殘忍的腥風血雨,宮渝洛滿江湖的殺名。每聽到一個傳聞,她就想見尹月藍。好歹遇到了,絕對不能這麼快就放人走。

  南極製冷器溫度再降N度。而那邊的顏庭柯呈現了無力狀態——小靈,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,就這麼想招惹煞星殺你啊!連拖帶拉加上被打,總算將她抓著尹月藍的手掰開了,尹月藍借此甩了甩手。

  長期觀察下來,尹月藍發現了宮渝洛的另一個怪癖好——不肯接觸別人。發現尹月藍和水靈握手,宮渝洛當然在意。但是他想的總是砍了算了,而不是分開那兩隻手。

  場面往失控方向發展,飛殞和顏庭柯對視了會,達成協議出手制住了罵咧咧的水靈,七色無話好說。尹月藍不理人,宮渝洛冷冰冰,她們還有什麼話來著,看看滿足下就算了。

  「玉狐公子,不送。」漠然的下了逐客令,聽得七色心中都失落了一把,飛殞居然趕人!七人彼此交換了心情,只想說含淚問天:為什麼軍師不是耽美狼!

  。尹月藍折起扇,飛快離去。宮渝洛的速度他已經追不上,頓時心情難受。盯上他們的人,絕對要慘了。宮渝洛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……

  「飛飛,你確定你真的沒事?」不生氣了還下逐客令趕人走。水靈豎起了耳朵,生怕聽漏了一個字。

  呢喃著,飛殞閃過異色:「事情越來越好玩了。」

  「飛飛,你大聲點,我聽不到。」

  突然站起來,找了顏庭柯就神秘的去了,「顏,跟我來。」

  水靈要跟著去,終於被綠儀帶走了,說是要巡視錦繡莊。

  其他人也回到了原來崗位,尹月藍和宮渝洛溜的實在快,然而她們如今只盤算著如何同化一個冷靜的軍師,殊不知那軍師就是她們的同好。烏鴉飛過…….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二〉

  被人盯上的心情是不會好的,沒有隱私的感覺所有人都會痛恨。夜路走多了就不怕遇到鬼嗎?冷嗤了一聲,突然向旁邊閃。一前一後,正好將不速之客控制到了中間區域。

  心知失誤,影子停下來了。冷然佇立在面前的修羅就是宮渝洛。

  暗紫的冰瞳直接轉成血紅,蒼籪壓抑著詭異的悲鳴,興奮又渴望。追襲者不慌不忙,同時進入了戰鬥狀態。

  趕到時候,宮渝洛戰鬥的正是難解難分。飛揚的發,冷傲的姿顏。突然覺得悲哀,原來宮渝洛除了尹月藍,還是會有對手,那麼他以前怎麼會那麼自信的肯定——宮渝洛的對手只會有尹月藍。

  「紅,看著就好,別胡鬧。」紅葉待在幻獸空間有很長日子了,今天總算是待不住了,自動出現。沒心情去查為什麼紅葉突然出現,尹月藍注視著戰場,只將紅葉摟的緊了些。

  目睹煞星凶性畢露,紅葉嚇到了,雙眼急速充水。「嗚嗚」嗚咽兩聲,想引起主人注意,沒想到又是不聞不問。「喵嗚!喵嗚……」紅葉發出了可疑的叫聲。

  [某月:= =專職翻譯出現了~~小紅說咧:為什麼!那個煞星更凶狠了,我的主人更不理我了!主人絕對是我的!我不服……]

  蒼籪翻轉,那人的蕭應聲而斷,斷蕭飛砸向了尹月藍。尹月藍默然,眼前有人擋下了。距離很近,他還可以感覺到那隱藏在嗜血後面的幾絲人性,也許是被關心的緣故,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  宮渝洛用劍氣破開蕭,上等的好蕭化為了粉塵,如沙一般落下。對面的人,是上官銀。

  上官銀頗有興趣的雙手環抱而起,臂上傷口很大,他撒下了止血藥,傷口癒合。第二次見到宮渝洛,兩敗俱傷的局面好像要改變了。宮渝洛不一樣了,有了感情的牽絆,「冥淵血剎」不完整了。

  「冥淵血剎,玉狐公子。」上官銀如熟人般自然,對他們親暱的打招呼。

  緋紅的眸褪去了血光,恢復到神秘紫色。尹月藍從他身後走出,站在他的身旁,非常習慣的沖上官銀招手,「上官幫主,好久未見了,最近過的舒坦嗎?」

  包好那惱人的傷痕,上官銀明亮而沉重的嗓音透著股邪惡,曖昧不清的彎起唇,「托福過的還不錯,我到現在都想起你,那麼美麗誘人。」

  「月藍也想你呢,我們是心有靈犀了。」毫無防備的將紅葉放到了地上,曝露出了致命的弱點。上官銀看他的閒適,亦是同等的放鬆。

  銀扇扇著風,本來緊張的氣氛變的緩和,更有和樂融融的假象。驟然緊握住扇柄,飛身向了上官銀。上官銀早有預料,滿身的防備漏洞消失,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——只為戰鬥而出現的妖邪。

  武器的等級差了太多,遇到能力相仿的人,尹月藍被逼入了不妙的境地。宮渝洛冷眼,不出十擊,扇子必毀。到時候徒手肯定會失敗。而去幫忙的話,則是對尹月藍的藐視。

  「玉狐公子,」上官銀覺察到了尹月藍的窘境,「要不要給你點時間向冥淵血剎借把好劍。」

  「月藍不想用洛洛的破劍來著,上官幫主講究公平,換武器不好嗎?」

  「喂,堂堂的聖劍吶,冥淵血剎聽到生氣吧?再說我有好武器幹什麼不用,太浪費了不是。」

  親熱的話語,故友般的神情,然後是絕對相反的狠毒招式,只為取要害而出現的招數不斷變化,姿勢好看非常。

  最後一擊。尹月藍心道,漫不經心的笑顏流轉,退一步,飛速接住扔來的武器。手心微熱,震的發痛的部位迅速好轉。手中的是閃著深緋光華的扇子,熒熒的光映襯著他略白的指節,沒有時間猶豫,情勢不允許他思考緣由。

  系統提示:得到???。

  第三次使用「千鈞一擊」,技能的限制到達。伴隨著尹月藍極限的是「錚」的重擊聲,搖著扇,愜意的看上官銀的劍裂斷。

  「第一把劍毀在冥淵血剎手裡,第二把劍是你玉狐公子的成果。說不清的緣分,我這麼期待再相見,玉狐公子你送的見面禮好熱情。」

   「所以你就來追蹤我們,大打出手。賣八卦的有大新聞了。」不甘示弱的說話,無論是口頭上還是實力上,尹月藍都不要輸。樹林的陰暗下,他的笑又透著殘酷, 態度轉換了180度,「殺了你,然後會暴出什麼好東西?建城令?」上次傷了宮渝洛的人,就是上官銀罷。除了上官銀,有誰有本事那樣傷宮渝洛。一群人還是全 江湖的人!

  上官銀扔掉劍,從空間中拿出另外一把,含糊道:「我有帶在身上,看你運氣。錯了,是你們的運氣。」

  「月藍運氣很好。」算是自誇,卻是不爭事實。

  打了半會,勝負難分。尹月藍合起扇子,恐怖的接下攻擊,同時招呼宮渝洛:「洛洛,來幫忙吧。」

  此言一出,便聽到上官銀的嘲笑。宮渝洛會聽這種話,不可能。宮渝洛怎麼會做如此傷自尊的事情。對手的價值不是算計得勝,而是靠雙手戰勝,不加以外力。尹月藍的想法上官銀非常反感,但是宮渝洛卻應他的呼喚而上前圍攻。

  蒼籪迅速貼近,冷漠的行動告訴了上官銀——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。莫名的壓抑,上官銀難以接受的露出了空隙,輸了還是傲然。

  「玉狐公子,這是哪一出。」

  「月藍突然覺得單挑不理智,那就群毆嘍。」無辜的說著,天使般的聖潔。

  精靈般的人隨便的問,「有意思,是心血來潮?」

  「是的。上官幫主記好物品,你看,月藍不是聖人,」殘酷的陰狠,「只要能贏,月藍不在乎任何方式。再見。」

  上官銀大笑,眼中少年純真優雅的動作成為了最後的影像。尹月藍,你有意思,拐騙了地獄使者,我覺得好有趣啊。玉狐公子,冥淵血剎。哈哈。

  舉動殘忍?也許。宮渝洛擦拭著蒼籪,尹月藍變了,變的更加難以琢磨了。爆出的物品靜靜的擱在地上,是塊黝黑的玉。

  接著出現了胭脂幫的人,帶頭的是那鵝黃衣服的女孩——凰菲。

  胭脂幫的人怎麼出現在這裡,這張大網中,誰算計誰,又是誰勝誰負。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三〉

  不是偶然的偶然,見到就相視一笑。在雅座上向外眺望,遠處樓閣錯落有秩的排列,這個方向便是最佳觀景方位。大波浪的紫發被柔細的手牽起,無意思的放下。上官玥仔細觀察她的臉色,看久了才發現是自找無趣。

  「對不起啊飛飛。」上官玥想引起沉思中飛殞的注意。

  算了下時間,凰菲該是到了。金銀妖瞳舒緩開,面對此時的上官玥,她少有的嚴肅。沉默在兩人間詭異停留,飛殞動了下胳膊,環飾叮噹,成了唯一的聲源。

  「飛……」

  「上官玥肯道歉,我還有什麼說的。如你這般人,連續向同一個人道歉的歷史有過嗎?」

  秀麗的姿容明顯的放鬆,「是沒有過。我只想你明白,就因為是摯友。」

  話未完,再次被無禮打斷,無謂卻算計的語氣響起:「正因為是摯友,所以才第一個殺我。玥,做你的朋友可真幸福。」

  「與其死在別人手裡,那就乾脆死在我手裡吧。飛飛,我們說過幫派事情幫派了,我可以道歉。那種情況我希望永遠不要再有。」上官玥有痛苦流露。

  上官世家,胭脂幫。建城令的競爭者,爭奪過程中難免摩擦,最後戰,飛殞死於上官玥之手。兩個私底下最好的朋友在戰場上相見,竟沒一聲招呼,上官玥直刺好友,當場血濺。

  「我沒怪你。被你了結是我的願,他人的手都是髒的。那場面很早就預見了,各為其主,沒有對錯。」飛殞突然惋惜,「我要是會武就好了,就不會被一刀解決。下次拿把小點的刀,挺嚇人的。」

  「我刺你用的是匕首!」 上官玥嘀咕著。

  飛殞不置可否,「但是恭喜了,上官世家會得到幻幽第一塊領地。」

  「飛飛,我們不要談幫派事。談談別的嘍。」伸手接下傳書,上官玥大驚,「最新消息,我哥被殺回重生點。」厲害厲害,拽的用下巴看天的人也能死一回。

  「那你猜猜會是誰的傑作?」

  「宮渝洛。」能殺上官銀,只有冥淵血剎宮渝洛。仍清楚記得,上官銀半死不活的樣子,那時候的景象讓她慌了神。偌大江湖,上官銀的對手有幾人?

  「玉狐公子跟冥淵血剎在一起,很般配。」不理會血腥場面,飛殞兀自說了,「銀銀來氣過我,幾日後再臨卻是跟蹤他們兩人,現在一定吃了玉狐公子的虧。」

  上官玥對她的推測很感興趣,「飛飛,你這麼篤定。」

  「時間太短了。上官銀對敵宮渝洛難道撐不過半個時辰?我讓鳳菲過去瞧瞧,

  要是銀銀還沒死倒在路邊的話,她就會補上一刀。」當然,為了水靈,她沒讓鳳菲去找尹月藍的碴。

  水靈什麼都好,就是太仗義。沒有顏庭柯,沒有飛殞,胭脂幫該怎麼立足。又想到這無數次想起的事情,上官玥嘆,「飛飛,幫水靈不如幫我。」

  「老大會吃虧,而你不會。玥,你很強。」飛殞拿出許多榜單,陸續攤開,「事情會越來越好玩,我挺好奇的。隨身帶著數把劍的上官銀是不是隨身帶著數塊建城令。哼。我們看榜單吧,美麗無限吶。」

  「哥帶了十把劍,也帶了十塊假建城令。當然按他的意願,樣式全是一樣的。我想然哀了啊~」上官玥嬉笑。

  好寒的數字。飛殞接了口茶,不管這些了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偶是華麗分割線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鵝黃色衣服的少女看著那兩人,左邊笑若天使聖潔無塵,右邊冷如修羅寒霜冷漠。凰菲失神,就是這樣的兩個人,將上官銀逼進了絕地。

  「這位姑娘對月藍有意見嗎?發呆了好久。」不知所措了?好奇怪呢。透明的茶眸冷然的眯著,她出現只是為了表達下關心的嗎。胭脂幫和上官世家的事情尹月藍不想管,可水靈若是明確要他幫忙,他會幫忙。但是現在水靈沒說過……

  「上官銀的行蹤被探詢到了,所以來看看你們,順便支援下。看起來,是不需要了。」凰菲正經的表明立場,軍師過分了,宮渝洛在還需要她們幹什麼。

  覺得不好意思,她搖著頭,「你們是老大的朋友,有時間常來胭脂幫逛逛,我們很歡迎你的。」正事算辦完,就開始私人聯絡。少女的心思,尹月藍能猜卻不猜,宮渝洛毫無反應。

  走上前,漠然將那塊黝黑的玉遞給凰菲,尹月藍轉身拉過了宮渝洛,大步的走。凰菲怔了,繼而發笑。這主動的畫面要是能截下來就是個大頭條啊,相親相愛的一對啊。笑得差不多了,想起宮渝洛的稱號,俏臉蛋納罕——那個…….那個…….不是!!!冥淵血剎啊!!!!!

  將旁邊人往自己拉了一把,避免了他直接撞上樹木。看到他無神的樣子,宮渝洛握住了他的手,帶到一旁。這樣子,他要走哪去。

  尹月藍不在意,就停下來了。安靜也好,對了。無意識的將那把扇子交到了宮渝洛手中,紅葉被趕到旁,雙手空空的坐在地上,陷入了沉思。

  「月藍,擔心什麼。」宮渝洛問道。他終究是亂了,看那樣子,是否有無助?

  「尹月藍,說話。」

  聽到名字,尹月藍才算回神。很久了,宮渝洛直呼他的名字,是在剛認識那會。看來宮渝洛在擔心他,想到這,那萬年的微笑燦爛。眨下眼,再次睜開,尹月藍依稀的容顏神情變幻難測:「上官銀跟洛洛很像,那麼洛洛眼中,他是什麼。」

  宮渝洛不尋常的皺了下鼻,好像有酸溜溜的味道,「不認識。」

  得到他的答案,頃刻間的笑顏鮮亮。伸出手,搭上宮渝洛下垂的手,借力而起。不認識。簡單的三個字,就足以說明一切了。微仰起頭,天空碧藍,猶如他現在的心。

  手指微痛。側目,血珠滴入閃著光芒的扇子。剎時光團向上浮起,漸漸散了紅芒,露出剔透的扇柄,接著全部呈現在他們面前。扇子的材質很特殊,晶瑩圓潤。

  系統提示:聖器???認主成功。請重新命名。

  挑眉,半笑問:「洛洛,名字。」

  「血燃。」燃燒的鮮血。

  默念「血燃」兩字,系統提示命名成功。「血燃」瑩彩絢麗,認主後光華盡失,暖和的氣息從扇中源源不絕的傳來,卻是有靜心的效果。狐疑的瞟著宮渝洛,悶笑幾聲,惹來白眼注視。

  「血燃」是真正的武器,不是那種只有防禦的觀賞品了。腦海中出現了新聞,相傳「玲瓏配」有凝神療傷的奇效,後被宮渝洛所奪……想到一大堆的物品,尹月藍頗具深意的審視「血燃」,未發現玉配。看來不是這緣故,宮渝洛被全江湖追殺的事情並未了結,尹月藍至今不知道原因。

  玩耍著紅葉不知何時就安靜了。發覺主人的新扇子,淚眼茫茫,湊近尹月藍一陣磨蹭,尹月藍未抱起它,紅葉就被修長的手提走了……緊接著是紅葉特有的淒慘叫聲,尹月藍好笑,不會又抓了副幻獸整它吧。這扇子的材質,像極了水晶,尹月藍又若有所思,洛洛鬧彆扭了,呵。

  「洛洛,你喜歡月藍的話就直說吧,月藍不笑你。」搖著扇,身影翩然。

  絕美的人脫口而出,冷嗤,「你給我正常點。」

  對話就此結束,旅程依舊…..一人幹笑無語,一人寒冰更甚。兩人出現了共同的心聲:說句話怎麼就那麼難。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四〉

  不經意間宮渝洛將「血燃」送給了尹月藍,從此本只有觀賞價值的扇子成為了真正的武器。清涼感從手中傳來,莫不會有冬暖夏涼的功用吧。猜到了可能的鍛造者,尹月藍莞爾。如果真是宮渝洛的話,那該是多好。

  「洛洛,殘隱山鬼斧神工最近好嗎?」尹月藍輕問。過去宮渝洛有三把仙劍,無奈之下就交給了鬼斧神工冶煉,一舉煉成了聖劍——蒼籪。

  不知尹月藍問話的用意,絕美的人冷然搖頭,「早死了。」

  「那麼『血燃』是洛洛煉的?」

  點頭默認,見尹月藍那高興模樣,宮渝洛卻更木訥了。尹月藍歡呼一聲,將扇子折好再打開,打開再折好,不懷好意的指向宮渝洛的鼻尖,「洛洛,你以後小心了,月藍的不怕你那把破劍了。」

  你什麼時候怕過。宮渝洛在心裡接話,蒼籪的甦醒程度一直在加快,它與尹月藍水火不同,但要是再敢主動攻擊的話……宮渝洛此時想的已經很遙遠。

  兩分鐘後,宮渝洛出聲提醒:「月藍,你高興過頭了。」

  「月藍就是高興怎麼樣。」尹月藍輕笑,隱約閃耀著危險。

  確認了位置,宮渝洛拉過他,「現在回雙城。我們偏離方向了。」

  知道宮渝洛的意思,尹月藍呢喃,「幻幽門。」遠方的土地上,將會發生什麼。櫻吹雪的顧忌,尚然哀的不安,幻幽門,別讓人失望才好。

  回到雙城之南城,人聲依舊鼎沸。在胭脂水粉中走過,遇到了特別的身影。尹月藍眼尖,立馬就看到那躲避的人。隱匿了氣息,示意宮渝洛不要動手,尹月藍無聲的走到了那人身後,利落的拍了那人的肩膀。

  一哆嗦,血紅的發頑劣的露出,正是櫻吹雪。鬱悶無處發的櫻吹雪怒氣衝衝,連襲擊人未看時就準備閃,被尹月藍緊緊攥住了後領。

  「吹雪大哥~」尹月藍低低的笑。

  熟悉討厭的笑聲,櫻吹雪空洞的盯著那同為抽象派的斗篷人士,懷疑為何包了嚴實還能被認出來,如他就認不出尹月藍。扣著後衣領的手頓時鬆開,在櫻吹雪聽來欠扁好聽的聲音又響了。

  「吹雪大哥,月藍好想你啊~」尹月藍說出了自己的心聲,真的是好想好想『整』他啊。多「呵呵」笑了兩聲,聽得櫻吹雪全身拔涼拔涼的。

  「尹月藍。你在雙城幹什麼。」懷疑的掃視尹月藍,看不到尹月藍的模樣,但覺得他應該沒事了。記得上次分開,是在修政城。視線後移,向左,沒有發現,然後向右轉,果然在角落裡發現了另一個人。宮渝洛吧,櫻吹雪冷著臉。

  「要去幻幽門。」 跟著熟門熟路的櫻吹雪在小巷裡亂逛,尹月藍難得大方沒整他,直接告訴櫻吹雪目前的行程。忽然停頓,看到太陽神般的櫻吹雪一臉怪異。墨色水晶冷然的盯著他,似乎在打量尹月藍的實力。

  「上次見你就不怎麼樣,現在還是半吊子。」櫻吹雪不給面子的哼道,「這麼久了還沒去幻幽門,我沒空陪你去的,你別打主意了,雖然我現在有空。」

  你不就是在提醒月藍邀請你去嗎。尹月藍淡淡的笑,櫻吹雪啊櫻吹雪,擔心就直說。拐彎抹角你是掩飾不了的,你不適合這樣。彎了眼睛,「吹雪大哥,有洛洛在月藍不怕。你真有興趣的話,可以沿路保護。」

  「那為什麼不是一道前去。」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,櫻吹雪更冷了。

  「這樣說來……」

  才起了話頭,櫻吹雪就眉頭緊湊,「誰要去鬼怪的幻幽門,你自己享受吧。」尹月藍死不關他事情,他不要管閒事。

  他變化真大。尹月藍不強求了,對於同伴的事情宮渝洛很有意見。瞥了瞥宮渝洛,宮渝洛默然的聽他們對話,沒吭聲。櫻吹雪說話少了後,就挺安靜了。「墨冰雪寒」櫻吹雪,想起櫻吹雪不符合事實的稱號,尹月藍悶笑。至少真正的櫻吹雪不是冷漠,他是裝的。

  雙城南北兩城各具特點,而遠處江面上的樓閣令人眼前一亮。與宮渝洛遊覽正是晚上時分,難免沒注意。現在尹月藍才看到那佇立在江中心的亭台。

  「幻幽門從那個邊走,幾十里就到了。」不情願的指路,忽然被尹月藍所指吸引。

  當即回話,「合璧軒,你沒去過啊。」

  門派之合璧軒。「月藍知道吹雪大哥是清音水榭的,那就當導遊吧。」尹月藍隨意說。

  「勸你們還是別去,雙城比別處的風氣都要開放,當眾求愛的事情比比皆是。我剛回過門派現在就不去了。」櫻吹雪對於那些追著他跑的人很害怕,每每想起就毛骨悚然。

  聽出櫻吹雪強烈的不安兼沮喪,尹月藍很不善解人意的提醒他:「難道吹雪大哥有不好的回憶?月藍覺得吹雪大哥是在害怕呢。」吊起眼,眉角揚上去,清楚的表達了鄙視的神情,而帶笑的漂亮眼睛恰到好處的中和了他給人的感覺,不覺討厭就是了。

   「我這輩子還沒怕過誰,導遊就導遊。哼,我沒空。」櫻吹雪說出自相矛盾的話,僅存的理智讓他拒絕了尹月藍的提議。試想,一個大男人被不痛不癢的摸來摸 去,就好像被輕薄的姑娘家那般,會有誰不害怕,櫻吹雪自認為不是親近女色的花蝴蝶,自然無福消受。雙城的開放氛圍要是他早知道,就絕對不會來這裡當合璧軒 弟子了。

  [某月:那麼吹雪要當什麼門派的偶做個小筆記~

  吹雪:你肯嗎!!!!!

  某月:當然是沒的商量^-^哦呵呵呵呵~不整你整誰~閃。有人要殺人了,一群暴力分子,哼!]

  「少年。想去合璧軒嗎?」冷不防,還有人。

  尹月藍無謂,怎麼了,櫻吹雪不肯帶路就會有別人出現嗎?帶他們去參觀合璧軒嗎?他的人緣太好了啊,苦惱啊。可是這個遊戲未免太扯了吧,智能NPC出現一個又一個,而且全找上他們了,好荒謬。

  [某月:乖藍藍,遊戲不荒謬,這些是偶指使的~~~~

  藍藍:^-^沒興趣見你,你個白目。

  某月:⊙-⊙偶冒著被拍倒的風險,冒著槍林彈雨出來見你,藍藍你居然還趕偶走,T-T

  洛洛:— —

  某月:偶知道錯了,你們要加油的相親相愛啊~~》-《~跑跑,馬上跑路。]

  乍看之下,是個少年人,那蘊涵的成熟氣息出賣了過於年輕的外表。細看,尹月藍想起來了。他就是茶苑的老闆,那不屑世俗的雅士。

  櫻吹雪的表情用「震驚」形容不為過,狐疑的瞄著尹月藍,瞄來瞄去的後果是宮渝洛的嚴重警告。櫻吹雪再遲鈍,也懂得宮渝洛的意思——再這麼盯著他,送你下地獄。

  「冥淵血剎」,聞風喪膽的惡魔。為人冷漠,佔有慾卻是瘋狂的讓人膽寒。被這樣的人喜歡上,是苦還是樂?某些方面來說,尹月藍是可憐的。櫻吹雪想。

  那人只說了「少年」,然後尹月藍發覺不對。那人不是跟他在說話,而是對著宮渝洛。沒打擊櫻吹雪,尹月藍安靜的站在旁。那人對宮渝洛的關注任是櫻吹雪也看了出來。

  櫻吹雪要開口,那人就自顧自的說了。

  「少年。」西郁凌想跟宮渝洛溝通,然而碰了壁。宮渝洛沒有說話的興致,倒是想動劍。

  「你為什麼只盯著他,然後瞪著他。」西郁凌先指尹月藍,再指櫻吹雪。

  藍拉進了與西郁凌的距離,「大叔你很關心洛洛。」西郁凌赤裸裸的視線讓尹月藍不舒服。宮渝洛怎麼可以被人說看就看,打量來打量去。尹月藍知道這是不講理,但是他是人,任性是常有的事,他不是真正無心的神。

  西郁凌看著尹月藍美麗的笑臉,絲毫不受蠱惑,依舊心如止水。再美的樣貌,對他已經毫無影響。年少時光已過,人總會成長,心中突覺一苦,惆悵不已。這世間到底會有幾個十年任人揮霍,到最後又是誰陪伴在自己身邊。

  「我看起來很老嗎。」西郁凌俊顏不見預料中的暗淡,定力好得讓櫻吹雪暗自佩服。不愧是他……

  「心有靈犀」的兩人,又該如何。收回目光,西郁凌漠然的想。有人歡歌,有人悲怨,情仇兩字最難說清。

  「外表完全不老。」尹月藍如實說了,「但就是感覺,你老了。」尹月藍覺得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,尤其是殘忍的現實他更愛點破。自私嗎?也許。

  「那是因為心老了。」外貌雖然未老,疲憊仍顯露了出來。西郁凌又回道,「把你想說的話,一併說了吧。」

  「這兩天我們偶遇太多次了,月藍想問問罷了。」

  剛才的情況讓西郁凌明白,想認識宮渝洛必須得認識尹月藍。宮渝洛的出現,讓西郁凌想起了一些過往。以至於兩天之內莫名其妙的亂走,第三次遇到他們,甚至偷聽了他們的講話,不合適宜的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  「一半故意,一半緣分。」西郁凌隨便的答,看到遠處的合璧軒,心中酸澀驟然無存。

  櫻吹雪被晾在了一邊,說話不是不說話也不是。尹月藍跟西郁凌討論的似乎深奧無比。櫻吹雪頗有異議:說話文鄒鄒,並且不爽快。

  緣分。尹月藍算接受他的話,沒再追問。而宮渝洛最討厭別人在他眼前說這虛無縹緲的話,按照尹月藍的個性,一旦覺得有趣那麼他宮渝洛怎麼辦。只能他跟尹月藍有緣分,其他人全不可以。

  獨佔欲。西郁凌無話可說,這兩個人不愧是情侶,都怕情人被搶是不是,防範心也太強了…….愛笑的這個還好說,真當誰不要命去搶那麼個大冰山嗎。稀奇事常有,這兩個是如何走到一起的,他很感興趣終究是沒問。

  「南城和北城本是敵對的,直到合璧軒出現,彼此的聯繫才建立起來。爭鬥的痛楚過後,才知道復合的喜悅。祝福你們到最後仍見彼此。只要你們坦誠以待,『心有靈犀』會給你們帶去更多驚喜。」

  對此,尹月藍懷疑了西郁凌。

  「不必猜疑,我知道就是了。『如影隨行』是在我們手中丟的,我怎麼能不熟悉這武功的內息。」西郁凌空寂的心境渲染開去,宮渝洛、尹月藍同時感覺到了一份安寧,一份恬靜,—份與愛人相守的平淡。同樣的心情——不求轟轟烈烈,只求相知相依。

  來不及說些什麼,櫻吹雪看到西郁凌對他慈愛點頭。定睛,還是未發現小動作。西郁凌來無影去無綜,櫻吹雪冷傲的吭了聲,「總有一天我會看清你的動作。」

  「那個是我師尊。」櫻吹雪說出了西郁凌的身份,「還有,要去合璧軒參觀就自己去,我沒工夫。」

  「月藍不想去了。」尹月藍說,「吹雪大哥告辭了,月藍跟洛洛想去幻幽門了。」

  櫻吹雪不送他們,獨自走人。「洛洛,知道幻幽門怎麼走嗎?」尹月藍笑哈哈。 宮渝洛點頭。

  「洛洛,我們該怎麼進幻幽門啊~」宮渝洛作勢要拔劍,尹月藍大笑。

  修長的手指著城門方向,「洛洛,目標幻幽門,我們啟程。」

  宮渝洛沒說話,兩人一左一右的漫步。他們還是如初,不是嗎?低笑一片。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五>

  煙霧中,女子走出小閣。男子正回來,兩人碰了個滿懷。美麗的女人細眉如柳,恰到好處的胭脂讓她更加動人。看到女人,男子惆悵的容顏散去,無形般的出現在江面之上,撿起女人快落水的手帕,然後瞬間移動似的回來,在女人笑意中也發笑。

  男子是西郁凌,合璧軒的創始人之一,北城盛名世家的繼承人。女人是妃霓雅,合璧軒另一創始人,南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。如果沒有他們,南北雙城將會繼續分裂,他們的握手將兩城引向了和平,從此在幻幽中出現了「雙城」。

   西郁凌和妃霓雅是相伴多年的夫妻,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傳達彼此的意思。陪著妃霓雅坐了會,西郁凌不吭聲。門派中的事情是分開的,只是女子細心,操勞 的事情自然多些。而合璧軒弟子總會有個麻煩,有人拜入西郁凌門下,而有人師承妃霓雅,光是稱謂就夠麻煩。因為妃霓雅的弟子們想不出「師父的丈夫」叫什 麼……

  題外話就不說了,兩人見面後,西郁凌就保持著沉默。妃霓雅微惱,視線彷彿穿透煙波、遠處的城樓,然後到達更遠的地方。

  「那一對情侶究竟是怎麼樣的,凌,我想知道。」 妃霓雅暗暗嘆氣,那一對不是水靈和顏庭柯著實讓她可惜萬分。妃霓雅最寶貝的就是水靈,這事難免讓她時常嘮叨。相反,她的丈夫西郁凌卻看得開的多。男人和女人的胸懷也許真的有差距,而妃霓雅只當是丈夫粗神經。

  「雅兒時常念叨,說到底也是好奇。我的確是見到了那兩人。」西郁凌緩緩說,順著妃霓雅目光眺望遠方,「不過我沒想到的是,那對情侶是兩個男人。」

  「男人。」妃霓雅沒有意外,雙城的風氣開放,堅持的信念一直是——「喜歡大於一切」。戀人之間是男是女都沒大礙,相比之下,NPC比玩家更開放。

  「那兩個人,一人萬年笑臉,一人冷若冰霜,若說他們不合,卻又是最般配的一對。我總有感覺,他們是一樣的人,同樣的孤傲,同樣的強大,只是。」西郁凌「咳」了下,「只是,兩個人的佔有慾都強得讓我無奈,應該會常常吵架。」

  「外表般配是其次,重要的是內心。不說他們了,西郁凌,你說我們兩怎麼樣,般配嗎?」 妃霓雅不問尹月藍和宮渝洛,問起了自己和西郁凌之間。

  西郁凌的回答沒有出現,可是妃霓雅卻又說了。

  「以前你喜歡的是他,現在喜歡的是我。我滿足了,那對戀人我也希望他們能得到幸福。」得到讓他們覺得快樂滿足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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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幻幽門對於尹月藍和宮渝洛來說,似乎是永遠都到達不了的目的地。每次決定去的時候,貌似就會出點狀況。比如現在……

  「洛洛,幻幽門注定跟我們無緣嗎?」尹月藍莞爾一笑,卻聽不到宮渝洛的回應,頓時吐了吐舌頭,可不可以理解為醋缸子翻了呢?還沒有出城門,尹月藍就感覺走不了了。要問為什麼,看那個守著城門的小身影就知道了。

  「大哥,我知道是你。我認的出你。」小孩不要命的跑過來,作勢就要撲尹月藍個滿懷。

  聽到尹月藍無奈的嘆氣,宮渝洛解鎖的眉頭平了一些,總算沒有拔劍就砍。尹月藍能嘆氣,就表示他也認為那小孩是個大麻煩,反而讓宮渝洛的心情好了許多。

  「大哥,我等你好久了你不知道吧。從見到你那天起,我就在這裡等了,你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,而且你是玩家,我就根本沒辦法找你了。我想過了,我要跟未來娘子一起同進退共患難。」小孩神態不扭捏,說出肉麻兮兮的話卻好像是家常便飯。

  幾天前的困擾再次出現,尹月藍不想只揣測宮渝洛的想法,那樣實在太累。心態不同了,面對時就顯得不同。這次,尹月藍一笑置之。

  「洛洛,將他當成空氣,我們過去吧。」

  低聲的說話,感覺宮渝洛跟上的腳步,突生感嘆。永遠都這樣多好。有一個人肯在乎自己,無條件的守在身邊,成為重要的心靈依託。

  「大哥!」小孩不依不撓的跟過來,天啊,不要吧。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啊,居然裝不認識!絕對不同意這麼烏龍的事情!

  飛撲一個,被半路攔截。寒閃閃的是什麼東西,定睛一看,小孩瞪大了眼。劍!居然拿劍指著他!霎時,小孩委屈的嘟噥著話,聲音低的沒人聽得清楚。如果宮渝洛能聽清楚的話,估計就不是威脅這麼簡單了。而這時,孩子又喊話了。

  「大庭廣眾!眾目睽睽!難道你還敢當眾傷人嗎!當雙城的捕快吃素的啊!」

  那個小孩單純到了不要命。雙城的戒備哪比得上修政城,尹月藍在旁暗笑,只要不出人命他都沒意見。重要的是看宮渝洛有沒有把握那個度,超過了就不好玩。人家NPC好歹不能重生,不可草率。

  擺明了欺負小孩的宮渝洛根本就不會想到讓步,此人信奉「擋路者殺」的究極真諦。宮渝洛就這樣指著小孩。小孩若是聰明,就識相的趁他沒發飆快走,不識相的話…….寒光一閃,已經等的不耐煩了。

  「你!你!你還敢有殺氣!」 只見這孩童蘭花指一翹,正氣喝道。

  撲哧。好孩子,還知道那叫殺氣,還有救。尹月藍想到宮渝洛的臉色,就更加好笑。這下宮渝洛一定要火大了。尹月藍慢悠悠的抓住「蒼籪」,沒多想就將劍鋒移向了自己。宮渝洛不會攻擊他,反正那小孩安全就好。

  可小孩見到尹月藍的舉動,嚇的眼睛差點脫了眶,大哭著跳起來要抓宮渝洛的劍。他跑的過於驚慌,沒想到推了尹月藍一把……

  對上宮渝洛,尹月藍自始至終是放鬆狀態,宮渝洛也是沒有反應。當那小孩橫衝直撞跑來時,宮渝洛竟然忘記了思考,楞楞的看這那小鬼跌倒,接著撞上尹月藍。然後是尹月藍很正常的往前倒……

  那瞬間,千萬強敵當前都不動容的宮渝洛,當場駭得的鬆開了手,「蒼籪」掉在了地上。這把劍誰都可以殺,就是不能殺尹月藍。暗紫的冰眸掠過震驚,丟劍的時候將尹月藍抱了個滿懷,徒留下那孩子原地跺腳向宮渝洛聲討「未來娘子」。

  尹月藍賴著宮渝洛的懷抱沒立刻起來,促狹的用手環上修長的脖頸,說道:「洛洛,月藍覺得你把劍挑起向後扔,然後讓人發現那把劍將某棵樹刺了個對穿,那才帥氣。你剛才丟劍丟得好難看。」

  宮渝洛想生氣,可實在是氣不起來。尹月藍這時候還跟他討論這種帥氣與否的垃圾事,立刻低聲冷冷道:「你知不知道什麼叫『人命關天』!」

  這話萬分正確,可從宮渝洛的口中蹦出來,尹月藍突然就一陣哆嗦。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產生了「幻聽」,他就悲從中來。罪孽榜第一的某人在信誓旦旦的說「人命關天」,尹月藍的作弄之心猶如雨後春筍般滋生。

  「你笑什麼。」寒冬臘月的語氣還是凍結不了臉皮厚的人,一邊聽尹月藍的嘲笑,一邊聽那小孩的罵街,絕美的臉寒芒畢露。輕而易舉的抱起聒噪的尹月藍,施展輕功絕塵而去。

   小孩對著空氣,張開的口久久不能合上。「未來娘子」就這樣沒了,不會吧。看到地上的劍懸浮起來,趕緊抓住了劍柄。果不其然,劍有意識一樣的飛衝出去。聖 劍受到牽引,急速衝向宮渝洛的方向。一路的橫衝直撞,孩童尖叫聲聲迴蕩在空曠的山谷,聽的千米開外的宮渝洛好不鬱悶,這麼又聽到那小鬼的聲音了,煩。

  尹月藍不亂動,讓宮渝洛簡單的抱著跑路,安分卻不安靜。

  「洛洛,按照你這類似於逃命的速度,月藍要收回原話了,我們應該能很快到達幻幽門。」真的是應該能吧,尹月藍聽到尖叫聲越來越近,那不就代表了……

  「大哥~~娘子~!!!!!!」孩童稚嫩的聲音響徹山谷。

  尹月藍不免有些擔心,天知道那小孩發生了什麼。他應該把人送回去,對於拐帶小孩他實在沒興趣。

  雙城不知道在什麼地方,孩子咬牙,緊抓住劍。他只知道,現在鬆手,一定會死。全怪這把劍,只知道直著走,壓根不懂得轉彎,難道全世界都得給它讓道啊,真是霸道!

   通靈的蒼籪假如知道孩子心中所想一定會立馬將他甩出去。它不過是受到力量的牽引,負擔全在它主人。當然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衝向宮渝洛,哪會懂得轉彎。 可說到底,蒼籪它實在是氣那個尹月藍啊,只要尹月藍出現,它主人就沒了魂,說什麼做什麼,現在最過分了,把它丟了私奔。聖劍被當成破劍扔,它真的怒了。

  [某月:更正某聖劍的說法,偶記得你常常被藍藍踩來著>-〈

  蒼籪:×-×怒!

  某月:^-^不用這樣吧,哦呵呵呵呵,預祝你計劃成功。話說藍藍壓根不怕你,在洛洛心中藍藍才是最重要的,哇卡卡》0《 ]

  「哇哇!!!!」風呼嘯,髮帶早就被吹掉,一頭黑髮向後飛去。孩子大聲叫著,眼前金星亂飛。大哥!娘子!心中呼喊了無數遍,孩子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,在最後一刻,劍停了下來,而他也終於再看到尹月藍。

  這時,那些礙眼的斗篷早就沒了。看到尹月藍蠱惑的微笑,孩子鼻子一酸,伸手要去抱,「大哥,娘子,嗚哇嗚哇。」當場大哭,劫後餘生喜極而泣。

   沒跑到,暈眩一下踉蹌的摔倒,小臉埋入了泥土,抬起頭時候,兩行清淚順著髒兮兮的臉上潺潺而流,怎麼也止不住。衣襟凌亂,身上幾處大的劃傷醒目,孩子看 著自己的模樣,更加的難過。大哥那麼漂亮,自己卻像個乞丐,他不依了!哭,沒人理。繼續哭,還是沒人理。再接著哭,從指縫間看到了白皙的手。

  比夜光珠更閃耀的茶色眼睛盈盈似水,他美的宛如仙子遺世,極其的清秀中隱約含著靈氣,毫不俗豔。

  孩子楞了,怔怔的伸出手,覆上那隻大手。眼淚奇蹟般的消失了,憨憨的傻笑。

  「大哥,娘子,」孩子吱吱唔唔的不懂怎麼說話,「我叫蕭雨,大哥,娘子,我以後要陪著你。絕對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。」

  「可是小孩,你瞭解月藍嗎。你的自信從哪裡來。」尹月藍問蕭雨,想要讓他收回那話。這孩子過於倔強,心性不錯卻容易受人利用,要是平白恨一人,對那人來說會是難以估計的麻煩。

  「只要在一起,我就可以瞭解大哥。大哥不要顧忌年齡,我真的沒關係的,不會介意你的年齡比我大,大哥不要自卑。愛一個人就要愛一個人的全部,我就是這樣愛著大哥。」蕭雨用賭誓的口吻無比真誠的說道,聽的尹月藍在心中咯咯笑。

  尹月藍是想聽這些甜蜜話不錯,可不要這小孩來講啊,他要的是宮渝洛來哄!這刻尹月藍面臨的棘手的事情,他若是對蕭雨好,就會讓蕭雨誤解,而要是不好,蕭雨就會更加努力的表現而想得到他的認可。說到底,是蒼籪的錯。

  宮渝洛站在後,雙手環胸的盯著他們,身側是浮著的蒼籪。對蒼籪的行為有所感覺,他的心情難以用「糟糕」兩字形容,蒼籪知道做錯了事,不敢有多餘的動作。堂堂的聖劍劍靈,竟然會允許其他人染指,其中的緣由,當事的兩人都猜得到。

  可憐又可愛的聖劍啊,月藍心情好,就不踩你了。暗想著這事,尹月藍笑意悠然。

  蕭雨面色通紅的看著尹月藍的微笑,木吶了好一會,卯足了力氣說話。

  「大哥,我好愛你哦,你一定要當我娘子。我一定要娶你啊。」

  「可是月藍不能讓你跟在身邊。」尹月藍眨眨眼,軟軟的哄著蕭雨。

  蕭雨似乎什麼都明白,兩手拍胸口,「放心大哥,我不是負擔。玩家有幻獸的不是嗎?你就當多了一個打怪的幻獸,我很獨立的,完全沒問題。我是合璧軒的第一代弟子呢,怎麼說是個掛名大師兄。剛才的表現不好,是我完全沒想到那把劍那麼亂撞…..」

  尹月藍低笑,這孩子講的都是什麼,「什麼大師兄。」

   蕭雨見有點希望,更是粘上去,「輩分不是靠年齡決定的,我入門早當然就是大師兄。名聲很響亮吧?普天之下的NPC,好歹都得賣我師傅面子吧。對吧,月藍 大哥,你讓我跟你一起吧,好不好?我的條件不錯,家裡還有武器鋪,你別看好像破爛不值錢,可全天下武器鋪是同一家族開的了,你算算有多少。而且我是曾曾 孫,在家族裡很得寵的哦。」

  「那不是問題……」

  「不是問題就更好說了,我娘說過,愛不應該有雜質,大哥你連這樣 的優厚條件都看不上,我要聽娘的,就找你這種人。大哥,我越來越愛你了,你嫁給我吧。」蕭雨緊握著尹月藍的手不肯放開,在尹月藍沒回答時候就說,「大哥剛 才沉默了,師娘說沉默就是默認,那麼大哥同意了。我好開心。」

  這麼純潔的小孩滿口亂七八糟的東西。尹月藍喜歡蕭雨,對於「單純脾性」的喜歡罷了。唉。

  「現在你大哥要說『喜歡不等於愛情,承認不代表贊成』,蕭雨,你記住了。」大大的笑臉成功讓蕭雨呆愣點頭。

  「可是,師娘說……」

  「沒有可是。」

  尹月藍詢詢教導,糾正著蕭雨的錯誤。蕭雨露出更加迷戀的樣子,在旁的宮渝洛冷哼,走上來拉過尹月藍握著蕭雨的手,冷冷的丟下話:「月藍是我的。」

  蕭雨不依,要拉尹月藍,「你是什麼人,大哥怎麼是你的!」

  宮渝洛陰冷的面容很恐怖,幾乎咬牙切齒:「小鬼,你算什麼東西。」

  「我什麼東西,我愛大哥,是大哥未來的老公,你才算什麼東西!」蕭雨怒瞪著宮渝洛,為了愛,蕭雨絲毫不害怕。雙城的人頭腦中全是「愛情至上」,為愛拚搏是光榮。蕭雨找到喜歡的人,不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,都不會放棄了。

  將宮渝洛那句話當成表白,尹月藍哭笑不得,哭的是如此不浪漫,笑的是宮渝洛總算口頭說類似表白的話。尹月藍舒適的靠著宮渝洛的肩膀,不留情面的肯定,「小雨,月藍同意洛洛的說法。」

  得到尹月藍的答覆,蕭雨很打擊,「大哥……」

  「小雨,就是你想的那樣。」尹月藍淺笑連連。

  一片安靜。蕭雨在尹月藍和宮渝洛間看來看去,憋足了勁,終於吶喊出來:「沒關係!我懂!」

  「嗯,月藍現在送你回家。」

  蕭雨還沒喊完,「大哥,我不要回去。我要跟在你身邊,我決定了!」

  在重重殺氣下,蕭雨指著宮渝洛,喊:「我決定要當他的情敵!我要永遠跟在大哥身邊讓大哥知道我的好!」

  豪言壯語,久久不散。尹月藍和宮渝洛相視,神情不一,氣氛依然無言。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六>

  蕭雨,雙城武器鋪裡偶遇的孩子,帶來了旅行中兩人最大的麻煩。這張幼稚之氣的乖巧小臉,憑藉著豪言壯語,在幾個小時前將某冰山成功逼到了發飆邊緣。在萬年好人尹月藍的勸解下,萬幸沒有發生人命案件。

  經歷長時間的軟磨硬泡,尹月藍沒再提將蕭雨送回雙城。一來離開雙城已經好段距離,二來蕭雨看起來挺傻其實古靈精怪,騙回去的幾率小的不能再小。要是連個小孩都鬥不過,尹月藍這三個字就沒有存在的意義。

  「月藍大哥,」蕭雨的話匣子一開,就停不住了。嘰哩咕嚕,吵的宮渝洛一陣厭煩。尹月藍並未顧及宮渝洛的感受,陪著蕭雨說話。說來說去,全是無聊的話語,難得兩人說的津津有味。宮渝洛冷冷的看,突然想到四個字——臭味相投。

   以前宮渝洛最受不了尹月藍的就是「聒噪」,經過長時間的適應後,總算能忍受。可看那小孩跟尹月藍的親近模樣,宮渝洛就怒氣上飆。那小鬼在牽尹月藍的手, 宮渝洛冷嗤,心裡極度鄙視,視線卻總往他們那瞟。很刺眼,宮渝洛默聲想,拉的這麼緊,他跟尹月藍加起來也就牽那麼幾次手。

  正在寒暄的尹月藍感受到了後方的超強氣壓,淡淡的回身,抓了宮渝洛的手就往前拖。

  看宮渝洛得到特別待遇,蕭雨不肯了,吵嚷並苦惱的盯著宮渝洛,就差說些「為愛決鬥」的話了。可是他明白,真打起來,除非使暗器,不然便絕沒有贏的希望。可愛情就是要贏的光明正大,暗器絕對不能容忍。

  「月藍大哥,我們這是要去哪裡?幻幽門對吧?」蕭雨猜到了些,這個方向只有幻幽門的存在。

  「小雨,你憑什麼這樣認為。」

  「直覺了。假如旅遊的話,風景卻是非常之好。」蕭雨儼然有嚮導的權威,熟讀地理的他對引路很有把握。每次被考驗,都是簡單取勝,對於幻幽中的地方,基本是瞭然。

  「小雨,月藍就是走走罷了。」尹月藍面不改色的回答,說謊不打草稿,「月藍和洛洛正在旅行,沒有準確的目的地。」

  聽此,蕭雨自告奮勇的要當導遊,尹月藍由了他的提議。終於得到表現機會的蕭雨馬上雀躍的歡呼。他要一雪前恥,證明他是有用之人。書是讀爛了,路卻是沒有走過。左顧右盼,無語的發現這些地方跟書上畫的圖標都不一樣,繞了幾圈重複的路後,蕭雨哭喪了臉。

 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。蕭雨真正明白了娘親的教導,欲哭無淚。難道他又要丟臉了嗎!不要啊,那樣不就是形象負分!話說以前他是很有天分的孩子,怎麼這幾年變成這個樣子了!聽師娘說,他四歲就能把毒蛇當成寵物玩,可是現在他看到蛇就害怕,到底是發生了什麼!

  「喂,那個黑臉,讓你表現表現好了。機會讓給你。」蕭雨粗著嗓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對宮渝洛說,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已經迷路。

  絕美的容顏儘是寒霜,若不是尹月藍,他才不肯陪幼稚的蠢貨轉圈。

  「洛洛,你怎麼了。」尹月藍隱隱擔憂。

  宮渝洛輕聲說了兩字,「累了。」實在太累,防備了太多人,真的好累。防禦他人讓宮渝洛的生命過得很沉重,現在又要擔心尹月藍身邊的人。到底是怎麼了,他變得很倦。變得更加不像自己,更加可笑。

  尹月藍是在意宮渝洛的想法,倘若蕭雨的存在讓他如此的痛恨,馬上送回雙城就是了。除了宮渝洛,尹月藍的心中覺得沒有必要對任何人負責。

  宮渝洛沒多大的反應,「你的吵我早就怕了。」吵來吵去,沒個結果總不肯罷休,就算他不吭聲了,尹月藍還是會嘀嘀咕咕把人往死裡逼。那比和尚唸經更強大的功夫,他不想再回憶了。

  命運有時候就算這樣的奇怪,越是背道而馳就越有吸引力。剛認識的那刻,他決然想不到今天會喜歡上尹月藍這個人。

  三人行,看起來甚是怪異。一人笑,一人怒瞪,一人無表情。宮渝洛的醋意下去,沒段時間是不會再爆發。

  「洛洛,你心裡不能面對的是什麼。」尹月藍調戲的撩起宮渝洛的發,取笑戲謔的含到嘴裡。情景香豔,看得蕭雨直了眼,鼻子乾燥,突然就流了紅彤彤的血。蕭雨摸了摸臉,手上鮮紅一片,頓時紅了臉。

  蕭雨兩眼水光瀲灩,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蠢樣,悲從中來,又要嚎啕大哭。

  餘光將蕭雨的狀態收入眼底,尹月藍神色不變,隨便放下那搓發,伸手要拍蕭雨的頭。蕭雨趕緊後退,似乎是怕了尹月藍。

  「小雨,你在流鼻血,看起來挺糟糕。」微笑著靠近蕭雨,然而蕭雨躲的更凶。

  蕭雨用手抹了把臉,神明啊,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血啊,他該不會對著心愛大哥失血過多而逝吧?雖說是「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」,可是他還沒有親到大哥,也沒抱到大哥,只牽了小手,不滿足啊!不滿足!

  【某月:--還真是不怕死的小孩。。。。。。(利用特權爬出來喊兩聲,然後撤回去。)】

  蕭雨自怨自艾的功夫中,尹月藍已經拿出了兩團藥物棉花,要塞到那兩冒血的鼻子上。突發情況就算這瞬發生,血柱噴到了尹月藍乾淨的白色衣服上,畫上了符號。

  「小雨?你飲食上火了?」尹月藍微微的撇下嘴角,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的蕭雨好害怕。蕭雨突然覺得這笑哈哈的人會一掌拍死他。眨了下眼,否定了想法,大哥看起來就該是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美人,怎麼會有那麼攝人的氣勢,肯定是錯覺~

  尹月藍的可以歸結成假象,但蕭雨無論如何都解釋不了宮渝洛的殺機。情敵對上,蕭雨忘記了害怕,完全忽略了兩人間的實力差距。拽什麼拽,不得了啊。蕭雨露骨的磨著小虎牙,靠!

  「洛洛。」尹月藍對著宮渝洛搖了搖頭,「月藍就知道是你會生氣。」

  宮渝洛再也受不了蕭雨,對著尹月藍求愛就先不計較了,牽牽手也先算了,現在是對著尹月藍噴鼻血……一拳飛過去,鼻子才止住血的蕭雨又開始流血。雙手交錯,骨頭咯咯的響,甚是嚇人。步步逼近,面色不善。

  尹月藍的底線是蕭雨的性命,不能殺不代表就不能揍。沒有用劍,僅是用力的拳擊。尹月藍想起宮渝洛現實中那矯健的身手,這下蕭雨有苦頭吃了。

  蕭雨爬起來步步後退,面對面的看宮渝洛,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。從沒有一個人,可以有如此大的煞氣,他膽怯了。感到了恐懼,逆光中的面容半融入黑暗,他就看到那絳紅的眼,感受著空前的殺機。蕭雨的流下了淚,軟弱的痛苦著。

  不由莞爾,蕭雨會變得聽話多,這是個警告。尹月藍安然的想,挨頓揍也比沒了小命要划算的多。出聲就要阻止宮渝洛,尹月藍笑意略暗。

   蕭雨流下了滴淚,就孤傲的仰起頭。頂住來自宮渝洛的壓力,執著的眼神讓人心悸。稚氣的臉龐驟然嚴肅,挑釁的衝著宮渝洛嚷,「你信不信,我再不會怕你。如 果你的力量比我強,我就要比你更強。如果你的風度比我好,我就要比你更好。你懂得溫柔嗎?我不懂可是我會學。假如他喜歡你的冷,那我就要比你更冷。我比你 年輕,所以你會輸!我討厭你!」

  不愧是雙城的好孩子,吹雪大哥的煩惱看來不算可笑。果然是牛皮糖,尹月藍手中晶瑩的扇子飛出,攪亂了宮渝洛和蕭雨一觸即發的氣氛,同時身影橫到了兩人中間,伸出左手接回了「血燃」。眼看著要出人命,再不主持公道,尹月藍就太對不起某兩個因他而起爭鬥的人了。

  「小雨,月藍的眼中你就像弟弟般可愛。」尹月藍緩和了語氣,「而洛洛,是月藍的愛人,小雨,你懂吧。你的感情是種朦朧的崇拜,月藍是不會接受的。」跟十一歲的小孩講這種話,講話的認真的程度讓尹月藍啞然,冷淡的苦笑,只覺脾氣古怪的亂七八糟。

  剛才的倔強曇花一現,蕭雨此時是無理取鬧,指控宮渝洛打了他,淒慘的對著尹月藍大聲訴苦,眼淚鼻涕紅血直流。

  宮渝洛散去「毀戮之心」,漠然的對著尹月藍伸出手。沒得到回應,宮渝洛垂下手,無動於衷的尹月藍站在了他身邊,「月藍知道自己人見人愛,洛洛的醋還真酸,呵呵。」

  「就你還受歡迎?」宮渝洛難得跟尹月藍吵嘴。

  「月藍真的很受歡迎~」

  聞言,宮渝洛頭也不回的朝前走,冷冷的道:「自戀狂。」

  尹月藍笑意盈盈,做了個揖,抬頭就看到宮渝洛走出了段路,順口就問,「洛洛,你這是去哪。」

  「找水洗手。」宮渝洛簡短的答。

  尹月藍跟在後頭,宮渝洛的脾性就是如此,要風則風要雨則雨。估計是嫌棄蕭雨的血太髒,才這麼著急的要洗手。

  見此和睦的情景,蕭雨執拗的鼓起了腮幫子,不高興的走在尹月藍身邊。

  天真無邪,沒有任何的殺傷力。蕭雨忘記了那倨傲的話語,變化的讓人難辨真假。

  尹月藍眯起了眼,這個表相之下,好像多了點不尋常。看出蕭雨的疑惑,他高深莫測的搖頭,「小雨,大哥說『生命是奮鬥的本錢』,好好記住。」

  蕭雨用力的點頭,直點到頭暈眼花為止。小孩子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,很高興尹月藍不生氣,並且關心他的安危。

  「大哥,我再問你一次,你要認真回答我,不能搪塞我。」畫虎不成反類犬,學著雙城人表白的語氣,沒想到絲毫聽不出含情脈脈,反是更像撒嬌。鬱悶了過後,蕭雨努力的眨眼,師弟們說過,暗送秋波是必要的求愛手段,是電倒對方的首要必殺。只要電倒了,什麼事情都好說。

  尹月藍雖然的動作很配合,說的話仍然打擊到了蕭雨,「小雨,你的眼睛抽筋了嗎。」眨了下眼,俏皮亮麗之色盡顯。

  痴迷的蕭雨吶吶的無語問天——為什麼!為什麼是他先愛上了人!

  「大哥,我要問你。你真的喜歡那個大冰山嗎?」蕭雨有氣無力的嘟噥。

  尹月藍略一思考,淡而堅定道:「小雨,月藍最喜歡的就是洛洛。」

  啊!聽到直接的回答,蕭雨又心痛了。為什麼!為什麼愛上的人又要先愛上了別人。

  「大哥,你放心。我會永遠愛你的,永不變心。我會接受挑戰的。」

  學不乖的小孩是壞小孩。尹月藍斂眸,絲毫不為所動。翅膀振動聲傳來,尹月藍接下傳書,確定水靈的位置,約定了大概時間。水靈爽快的說會架蕭雨回去,尹月藍搖頭,一勞永逸的方法是讓蕭雨找到新的傾慕對象。那個對象會是誰呢?尹月藍笑得深了。

  依靠豐富的實踐經驗,宮渝洛找到了水源,自顧自的洗手。血污被沖刷掉了,動作依舊未停。不悅,從微皺的眉流露而出,手紅了,他繼續洗。尹月藍站在他的身後,含笑不語。蕭雨在洗臉,重重的擦,也快擦破了皮。

  (曼殊沙華)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七>

  閒散慣了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慢悠悠。

  蕭雨最近不調皮,把尹月藍讓他學的「忍」字貫徹到了極致。每逢跟宮渝洛出了摩擦,總是鱉紅了臉,恨恨的吐出個字,「忍!」事後,蕭雨問尹月藍這樣什麼時候才學得到「忍道」的高深境界。尹月藍笑得神秘莫測,說道:「只要用心學,不老跟人慪氣很快就能學成。」

  這次,蕭雨跟宮渝洛又槓上了,紅著臉就跑的飛快,腳步之重,驚得山雀吱吱喳喳,吵的整座山林不得安寧。

  將擋在臉上的樹枝扔掉,狹長的眼睛開了條縫。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,不想睡眠就被那兩個人給攪和了。

  宮渝洛自動自發的坐到了尹月藍身邊,充當起了靠枕角色。尹月藍多嗅了幾口,宮渝洛的身上沒帶什麼血腥味,還算乾乾淨淨。蕭雨跑了幾次後,尹月藍就不管他了。

  「小雨這孩子。」聽到樹枝碎裂,尹月藍輕笑,「快回來了。」

  宮渝洛冷著臉,「你讓他學忍道有什麼用。」

  夏花般的笑顏綻開,「最該學忍道的人是你,洛洛,你明知道月藍只是不想你們打起來。下次月藍告訴小雨『沉默是金』好了。」

  那讓你帶小孩真得有心理準備,簡直跟那混帳大哥宮郁樊有得拼。宮渝洛的眼白翻起,在心中暗道。

  「洛洛,你在無語什麼。月藍也是為了小雨好,毛毛躁躁的小孩可不討喜。」尹月藍辯解著,看他那冷漠的樣子,就搬了其他理由,「學這些總沒有錯。」

  「嗯。」附和了聲,相繼沉默。驚天動地的腳步聲由遠而來,震的樹木搖搖晃晃。暗紫的冰眸朝前望了眼,兩個黑影出現在眼簾。

  將蕭雨救下後,尹月藍才去看怪物。怪物是頭成年的黑熊,被宮渝洛的劍劃傷多處。退到旁,黑熊受了傷,暴動的亂走亂撞。指著蕭雨的傷處,笑得讓蕭雨毛骨悚然。這一指,蕭雨才意識到傷口的疼痛,哇哇叫起來。

  「小雨,好本事。連快冬眠的勇猛獸類也能招惹的出。」拿出繃帶,沒有使用系統幫助自發的包紮蕭雨的傷口,滿意地看到小臉皺得難看。處理完那些傷,瘦削的手指用了力,將繃帶的結緊了緊,蕭雨頓時直冒冷汗。

  系統修正限制了尹月藍這類人的發揮,讓對敵的難度增大。就算仍是劍劍要害,傷害值也比原來少的多。第七劍,宮渝洛解決了黑熊,危機解除。

  「小雨,你看清楚洛洛的劍法沒?」狠,烈。是宮渝洛劍法的中心奧義,而殘影般的速度,則來自於輕功的支持。一場戰鬥,需要的精神力,內力等等的全面協調。如何發揮最佳狀態,將是他們未來面臨的主要挑戰。

  宮渝洛的戰鬥,蕭雨看得不真切。情敵的強大,他早就知曉,不由的沮喪。伸出手,確實是沒有力氣的手。面對等級高點的怪物,他只能逃脫,還跑回來求助。想到不久前,他還是說不給人添加麻煩,可以當個多打怪的人手。

  「大哥,我是不是你的麻煩。」低著頭,孩子難過的問。

  「小雨怎麼這麼想,月藍想說的是,戰鬥中,我們首先要戰勝的不是敵人,而是膽怯。」分神回話,去收拾了爆出的戰利品。仔細的看了那把劍,卻不是「蒼籪」。

  宮渝洛知道他的疑問,不留痕跡的搖頭。見此,他沒再追問。

  幻幽門,處於西南地域的荒沼之中。與之距離最近的合璧軒,對幻幽門常有避諱。久而久之,本作為七大門派算是公共場合的幻幽門,有了層神秘的面紗。耳濡目染的傳言,讓合璧軒的弟子們對鄰居的地盤避而遠之。

  女子熟悉的繞過沼澤地帶,耀眼的銀飾發出清脆的鈴聲在幽深的叢林迴響。長至腳踝的發不經意間沾上塵土,女子突然抬起頭,好像樹上有什麼動靜。

  粗壯的樹幹上大刺刺橫著個人,黑色蒙面巾遮面,一把苗刀抱於胸前。飛殞想了想,瞭然道:「是你。」

  「對,是我。師姐,虧你還認識我。」黑衣人從樹上躍下,站在飛殞身旁,惡毒的裝得驚訝,「我本來以為靠近你會受到點攻擊,怎麼,師傅沒教你些厲害功夫?」

  「我比你這種連同門也害的人強多了。」覺察出黑衣人的舉動,飛殞厭惡的離他幾步遠,「解藥拿來。」

  黑衣人聳聳肩膀,扔了藥丸給她,「師姐離那麼遠不是見外了。看來,早進門不一定有什麼好處,師姐的能力糟到了這地步。唉。」

  飛殞不搭理他,黑衣人也識趣,跟飛殞保持了距離。反正諷刺的效果已經達成,他的心情就很好。幻幽門弟子中,他是唯一一個得到師尊傳授的弟子,也不知師尊的想法,反而以「弟子身體幼弱」為理由,拒絕傳授給飛殞。

  「不過比你早入門而已,不用這麼存心跟我作對。老大和老二不也還你厲害。」金銀妖瞳又閃過流光,「你跟宮渝洛交手後有什麼感想。」

  「師姐從哪裡聽來這種話的。」

  「刺葬,不用裝了。」

  被喚作「刺葬」,黑衣人的不屑消失在呼吸間,「你還挺關心我的,三師姐。」

  「不敢當。雙瞳的榜單厲害而已,況且外人認不出你,我們幾個不會。七烙。」

  「真感動。飛殞,三~師姐~,你連我的名字也記得住。」

  「彼此彼此。」反諷回去,同樣的刻薄。

  師門間的不和早已不是秘密,兩人各懷心事,亦步亦趨的走著。路邊有獸骨腐爛的遺骸,看久了後,已沒有初來時的噁心。七烙藏於衣袖下的手勾起小指,黑點迅速竄進他的皮膚,消失不見。

  感恩節番外Friends

  I open my pocket, find no coin;

  I open my purse, find no money;

  I open my life, then I find you!

  Then I know how rich I am!

  Thanksgiving Day. my dear friends.

  那是個本該下著雪的季節。天是慘白的灰,偶爾看到的一絲藍,也是摻了過多雜質讓人壓抑的藍。習慣於天氣忽冷忽熱,一層層的包裹上衣服,在冷熱交替中苟延殘喘。什麼樣的表情都看不清楚,來去匆匆間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。

   曾經嫩綠的葉子被枯黃的葉所取代,而秋葉簌簌落下的日子也彷彿過去了好久。眨眼之間,整個生命輪迴,又是一年已過。少年踮起腳,伸出手摘下枝頭最後一片 葉。冰冷的粗糙的枝幹劃過指尖,有寒冷的痛。氣候將皮膚最後的水分也一點點榨乾,沒有保養的手黯淡的蒼老。同樣幹枯的葉靜靜的躺在他脈絡交錯的手心,如斷 翅的蝶,沒有絲毫活力。

  路邊未清掃的落葉旋轉著,連帶著他手中的葉在風中飛舞,輕飄飄的在不遠處重新墜下,回歸大地。默然注視著空蕩蕩的手心,幽幽的眸子中一聲嘆息泯滅。銀色的發絲自然下垂,他又低下了頭,柔和的臉龐漸漸隱藏。肢體麻木,後知後覺的裹緊了衣。天太冷了,卻沒有雪。

  把手放回口袋,溫暖漸漸舒展,饜足般舒了口氣,白霧自然產生。

  又聽到打火機開合的聲音,若有似無的煙味再次瀰漫。少年轉過身。前方鞦韆上,頹廢的男人緩慢的吸著煙。煙霧裊裊,朦朦朧朧的愈發看不真切男人的模樣。視線停在滿地的煙蒂之上,嚅動唇,又重新抿起。

   那個男人坐在鞦韆之上,週而復始的抽菸。假如是在室內,想必已經讓人透不過氣來。將身體靠在樹幹之上,注視著被煙霧圍繞的男人。記憶中有個人,也是這樣 貪婪的膜拜尼古丁。仍清楚記得那樣迷醉的神情——慵懶的,魅惑的,憂愁的……猶如盛放中的食人之花般危險,誘惑著人想要前去觸碰。那時尚且年幼,他亦被吸 引。

  似曾相識的人,觸動了心底柔軟的弦。男人掐滅菸頭準備拿煙時,少年忍不住開口說話:「吸菸對身體不好。」男人的動作停了,朝他看來。

  「你也長大了。」男人冒出句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,然後嗤嗤的笑了。笑聲伴隨著突然的咳嗽聲,說不出的怪異。少年呆呆的站在那兒,聽到那聲音不覺刺耳,隱隱有異常的熟悉感。

  從鞦韆上站起,懶洋洋的向樹下少年走來,被煙包圍的人影逐漸清晰。男人的身形修長,穿著厚重的白色大衣。動作懶散,可是不顯笨拙呆板。漫步間,淡藍的發依然凌亂的散著,略蓋住藍色的瞳。

  少年痴迷的睜大眼,眼前的這抹藍,一如當初。當時天空的顏色也是灰暗的藍。時光好像錯位,腦海中的影像與現實重疊。少年眨了下眼,十二年的光陰,這個男人彷彿脫離了歲月。大概是剛吸完煙,那種醺醺然的醉態還沒褪去。有人喝酒會神智不清,但這人是例外。

  看男人過短的發,少年彎起了優雅的眉。男人糟糕的發尾,亂糟糟得在向人宣告:我是用剪刀亂剪出來的傑作,不含任何花俏包裝,屬一次性產物。

  「以前你還小,根本不會說什麼對身體不好。」唇形很美,但是薄到了無情。柔潤的唇角,不自覺得散發著殘酷誘惑;舉手投足間,不可侵犯的冷冽氣息時常流露。少年無聲的質疑,男人自動選擇了忽略。

  心思細膩的人,會直覺出危險。盯著男人,不由想像男人的另外一面會是如何的恐怖。極度奢華的表象,又掩藏著怎樣的黑暗靈魂?男人於他,是不完全的陌生人。他們彼此認識,卻沒告知姓名,甚至連個簡單代號都不曾有過。而硬要說相識,也只見過兩次面。

  聽男人提及以前的事,少年沉默。是的,從前不懂,他天真的問過:「很好吃嗎?你這麼喜歡它。」而男人半笑著點頭,甚至遞給他一支菸,說你試試就知道了。結果他學著樣子吸菸嗆出眼淚,而始作俑者在旁冷冷看著,沒心沒肺的微笑。

  想到這,憤怒湧上心頭。「六歲,你居然給六歲的小孩吸菸。我真弄不懂你,你這樣的大人……」想了又想,憋出兩字,「敗類。」不出意料,男人點頭認可了他的話,毫不反駁,以致於少年的怒火在這樣的反應前顯得異常幼稚。有了這種認知,少年自嘲的搖起了頭,心靜如水。

  無論說得多難聽,男人都不會動怒。少年明白,在男人心裡他沒任何地位。能見是緣分,不能見就是緣盡,是萍水相逢的過客。或許等有空時,才會想起彼此漫長生命中的這段微不足道的時光。

  男人很高,十多年後,少年還是矮了半個頭。隨著青石路走,路盡,泛著鏽跡的鐵鎖鎖著廢棄的門。再走遠點,就有條街。走上前,將看似鎖著的門推開,側身出來。聽到落地聲,是男人從低矮牆頭跳下時的響聲。

  「你,我以為你不會動彈。」

  男人拍了拍大衣,懶懶的搖頭,「偶爾運動有利於身心健康。陪我去買菸吧。」

  煙。吸了那麼多的煙,怎麼可能還有健康。風吹過,少年攥了下衣服,沒拒絕的跟著他走。走得近些,就可以聞到男人身上清淡落寞的菸草味。少年看到男人的側臉,零星的鬍子渣在下巴處悄然出現,再上面,有高挺的鼻樑光潔的膚。

  牛奶的甜香遠遠飄散。在買菸前,男人在街頭的奶茶店停下了腳步,改變了主意。奶茶店裡人並不多,店員空閒的坐在吧檯之後,百無聊賴的看著行人不多的街道。

  門口的風鈴搖晃了幾下,叮叮零零。少年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,男人緊挨著少年,親密的擠進了靠裡的座位。兩杯熱飲送上,放到兩人的桌前。少年握起杯子,水溫傳達。不多時,透明的窗戶看不清楚了,男人稚氣的畫起了鬼畫符。

  少年不語的看他動作,平淡的喝牛奶咖啡。儘管奶味很重,入口還是苦澀。相對於少年的舒適,男人習慣的舔舔上唇,猛地灌下半杯。「咕嚕咕嚕」。少年墨綠的晶亮眼睛微微放大,無奈的叮囑,「你以為你喝的是酒?會燙吧。」

  「注重形式的你,適合悲春傷秋。」男人對少年說。少年的無言,男人似乎非常滿足,纖長的睫毛貼在了一起,眉眼蠱惑人心。

   不懂事時,形容詞只有單薄的「美麗」,懂事後,少年卻難找出詞語來形容這個男人。熱飲讓少年蒼白的皮膚呈現短暫的紅潤,整個人看上去健康了許多。他的身 體並不好,於是常常會自覺避免不良習慣。而旁邊坐著的男人雖有強健的體魄,生活卻無疑惡劣。這樣糟蹋下去的話,少年攪動勺子,陷入了擔憂。

  「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嗎?十年,二十年之後,你的身體還可以被你作踐多少年。」

  「你怎麼這樣說。見不到就不見了唄。」男人輕描淡寫的說。

  如此簡單的回答,符合他給少年的印象。手心全是汗,放下了杯子,又搓起了手。男人看少年的狀況,想將大衣給少年,被斷然拒絕。少年難得執著的正面他,「我在你的心中,又算什麼。」陌生人。腦中馬上浮現了男人的答案。

  「陌生人。」男人重複般的說出少年想到的答案。

  慘然的發怔,到底是陌生人罷了,再待下去也是一樣。覺得煩躁,不想再多呆一秒。男人拉住了他,那瞬,他感受到了可怕的孤單。男人孤獨的身影向前傾,將臉全埋進了雙手之內。時間緩慢,男人吸了口氣,似乎下定了決心,「我騙了所有人。」

  所有人?「親人?朋友?同事?陌生人?」少年每說一個詞,男人就更往黑暗中縮去。他沒有開口說話,少年慎重的往下說,「那麼,愛人呢?」男人打了顫慄,猶豫了,似乎受到了最屈辱的對待,看向少年的湛藍眼睛中閃爍著淚光,可最終,男人遲疑的點頭。

  「那你有沒有騙你自己。」少年不需要男人再說答案,那般淒楚的神情比印象中的迷醉神情更讓人刻骨銘心。男人有淡藍的發,湛藍的瞳,暖和的溫度。

  風鈴又響了,少年沒有回頭,不想看男人離去的背影。慢悠悠的喝著茶,回味著短暫的相擁,肩頭濕潤,是什麼,少年不想深入思考。騙了所有人,親人,朋友,同事,陌生人,愛人。所以男人也會騙他,因為男人騙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。

  不在意的往外看,透過那些流下水滴的鬼畫符,少年看到了個人。有著阿波羅般容顏的人從街道上走過,在某幢小庭院前停下,駐足許久。少年莞爾,那是少年的家。

  「櫻吹雪。」少年拍了拍卻步不前的冰雕肩膀。

  櫻吹雪轉過頭,寒著臉狡辯,「尚然哀,我湊巧經過這裡,不是專門來看你的。」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八>

  古木蓊蓊鬱郁,長時間狹窄的視野豁然開朗。偌大的天地間,還可以看到被瀰漫的黃沙。風烈了些,太陽也有些高,曬的人好不鬱悶。習慣青山綠水的人,就算喜歡邊塞風情也不會很快習慣。將「血燃」打開,掩住口鼻,淋漓而下的汗濕了黑髮,只覺更加的悶熱。

  接過水袋,喝了幾口水,就懶洋洋尋思著可以打盹的地方。

  宮渝洛將軟木塞塞好,順手把水袋丟回背包。看著尹月藍,馬上明白了當事人的意圖。每天不想著多走幾步路就想著多睡幾分鐘,對於此種行為,宮渝洛雖無奈,之前卻從未說過什麼。他也不想,到底為什麼眼前人會變得越來越懶,歸根結底還是他本人的過度縱容。

  運動不足的弊端很快就顯露了出來,尹月藍又打了哈欠。看著漫漫黃沙,突然想到了令人不悅的三個字:「不歸路。」悲觀者看物總看到壞處,這點認識讓他抿起了唇。

  「月藍,你最近懶散過度了。」算是在旅途,他們依然是吃好睡好。不久前,宮渝洛剛以

  「晚上長期吃宵夜對胃不好」的理由將一天的四餐重新改為三餐,十點之前,一定要定時就寢。剛聽到決定時,尹月藍笑問:「洛洛,你怎麼突然這麼懂養生之道。」

   所謂「沉默是金」,就是在不該說話的時候不要說話。可是,那個傢伙在說大哥……絕對不是不該說話的時候吧?此時,蕭雨的腦袋裡在做著「是」與「不是」的 選擇題。終於決定不管三七是二十一還是二十二,鼓起了腮幫子,「大哥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,你看大哥每天都很勤奮的在……」休息,吃東西,看風景。不對不 對,想不出個所以然,瞥見血燃,立馬說道,「很勤奮的在搖扇子。」

  搖扇子。宮渝洛認真一想,居然點頭認可,那還真是尹月藍常常做的事情。

  被討論的主人公一笑帶過。再走了段路,地平線上出現了黑色的一道防線。邊關要塞的存在,劃分了國與國之間的勢力範圍。七大門派有六個門派在皇朝之內,而那個例外就是他們要去的幻幽門。

  「洛洛,領國叫什麼名字。」閒著無趣,尹月藍問起了另一個國家的概況。

  宮渝洛的答案很直白,「不知道。」說穿了,他們就是兩不會事先做準備的「蠢人」,被奉為至寶的各路榜單、八卦、民間異聞都被當成了垃圾,拋至腦後。尹月藍成天吃喝玩樂,蕭雨一忍再忍苦練「沉默是金」,宮渝洛依舊長劍不離手,每天殺個不停。

  等級更明顯的影響實力時,一戰勝利的懸念沒有了。冷眼旁觀宮渝洛殺敵的身姿,悠閒的沒點幫忙的意向。經驗照舊三七分,宮渝洛堅持如此,他也不推脫。偶爾象徵性的動兩下,卻是使用「千鈞一擊」這類取命的絕招。

  三次。默數「千鈞一擊」的使用次數,宮渝洛掃開圍在周圍的怪物。今日,懶人是不會再動,可情況有變。第四次「千鈞一擊」。暗紫的冰眸閃過不知名的光芒,被殺的怪物一擊斃命,強勢的力道唯有這招可以造成。對於他的莫名,尹月藍不在意的收起了扇,獨自沉思。

  那遇到困擾的模樣讓人微愕,宮渝洛小聲問道,「又在想什麼。月藍。」

  來到邊塞後,眾人理所應當的休息,宮渝洛放下外面陣陣經驗的誘惑,正襟危坐。漂亮的茶色眼睛在他身上詭異流連已有好久,直讓宮渝洛不舒服。那感覺,就像是要被算計。

  果不其然,所想的馬上就得到印證。萬年不變的笑臉上閃過探究的神色,討好的幫宮渝洛扇起了風。宮渝洛白他一眼,無事獻慇勤,肯定就沒好事。

  「洛洛,不如月藍將『千鈞一擊』教給你怎麼樣?」疑似誘哄,更加賣力的搧風,可惜風是熱的,扇來扇去也不會有清涼。

  無奈,「月藍你到底想怎麼樣。」

  「想知道不同的人使用同一招,會有怎麼樣的差別。」

  映著尹月藍討巧的笑,宮渝洛馬上明白所指,「你怎麼又對初始屬性感興趣起來。」

  「月藍不知道什麼時候智腦會再抽筋,多瞭解一點總沒錯。」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
  「你不就是在無聊。」

  『多瞭解一點總沒錯』,不愧是他的大哥,總是這樣的好學。聽到了半句話,蕭雨握起了拳,暗暗發誓要變得博學,跟著好學的大哥一起行走武林。腦海中有嗤笑閃過,蕭雨睜大了眼,甩了甩頭。每每他立下一個志向,總會有嘲弄的聲音在心中迴蕩。

   邊關過後,就是另一個世界。炙熱的沙漠,詭異的綠洲,潮濕的雨林,永遠冰凍的祁山……翻著地理志,迷迷糊糊。地理志是向蕭雨借的,落腳點亦是蕭家後堂。 武器鋪遍佈天下,臨時出門蕭雨還是得到了家族的良好照顧。愛好的事物早被快馬加鞭的送達邊塞,他們剛進入邊塞,暗中靜候的家僕就奇蹟般的出現。

  「買賣的地方破破爛爛,家宅卻極其講究,蕭家啊。」翻過頁,發現宮渝洛在發呆,「洛洛~」

  「我們走吧,蕭雨不適合去幻幽門。」宮渝洛說道。

  將蕭雨留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,以後就不用勞煩水靈帶人回去雙城。合上書,嘆息一聲。

   邊塞蕭宅,蕭雨邊跑邊說從別人那聽來的奇聞異錄,為新的知識而喜悅,急忙忙的想與人分享。童稚的聲洋溢著喜悅,「目前為止都是皇朝的領土,出了邊關,過 了沙漠,就是霧國的地。傳說中,霧國的國都終年飄著紅色落櫻和白色雪花,隱藏在那片土地的某個小小……角落。」茫然的看著空蕩的屋,地理志平整的放在桌 上,只是人……

 

 

 

  〈八十九>

  世間最危險的是何物?詭變的氣候?茫茫的沙漠?人心若是排在第二位,恐怕沒什麼可以排到第一吧。清秀的人微微翹起唇角,突然想起了曾經聽到的言辭——「眾所周知,數千年前,火山噴出的是岩漿,數千年後,火山噴出的依舊是岩漿,不會噴什麼可口可樂或者旺仔牛奶。」

  答案很明顯,當然是人心。就好比現在,他們剛剛來到沙漠,對著偌大的空間還未多多嘆幾聲「世間真大,人真渺小」的話時,身旁人就二話不說的拔出了劍。

  又想殺戮了嗎?細眉斜挑,依然坐在駝背之上。宮渝洛說的對,這樣的情勢根本就不適合蕭雨的村子啊。心情變得糟糕,對宮渝洛投去眼神:由我來,你隨意。

  暗中人不曾想到會被識破躲藏之處,此時還在等待命令。聽到好聽的笑聲,偷著看向敵人,卻看得不再真切,模模糊糊好似幻覺。潛藏者們聽不到先前的風聲和夥伴的呼吸聲,張開嘴,卻難以動彈……世界彷彿在旋轉。

  不動一兵一卒,從嚴密的追殺陣中脫離的兩人悠悠然的朝前而去。駱駝慢慢的走,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足跡,再遠些的,已被風沙所掩蓋。

  「海市蜃樓可是難得的奇景呢。」喃喃自語。寬大的外袍灌滿了風,猶如優美的蝶,骨感的手將帽沿壓低,垂下頭沒精打采。

  宮渝洛不搭話,牽著駱駝往沙漠更深處走,拿劍的手仍是沒有放下。風徐徐吹過,尹月藍哼起了不知名的扭曲調調,才熱鬧了些。全當為人解悶的歌哼完了,正欲繼續,突然停下了。

  「你看著就好。」冷冽的殺氣不斷的擴展,終於是壓抑不住。

  「該說他們是倒霉還是……」話音未落,沙漫起,仇殺也拉開帷幕。

  尹月藍安靜的坐著,無關自己的看著他們廝殺。大概是受了武俠劇的荼毒,暗殺的人很有默契選擇了一身黑的行頭,也不考慮實際的環境中——黃色才是保護色。相反,裹著白袍的宮渝洛在其中顯得異常醒目。

  「還好洛洛今天沒穿黑衣,不然還真難認。」看了數分鐘,觀戰的人終於說了句話。潛伏在後方的暗殺者聽了,幾欲昏厥。那個坐觀山虎鬥的人不去幫宮渝洛的忙,居然只說出這樣的話來,真真的是無心無肺。

  「可是為什麼冥淵血剎會有朋友啊?」暗殺者為自己的想法而反問。

  「是啊,你出任務前沒人教你潛伏的時候不要說話的嗎。」

  三個暗殺者見行跡敗露,便不隱藏,面對的卻不是那個閒人。擋在眼前的人滿身的紅血,暗殺者心中寒冷。

  血,是他們同伴的血。驚異的去看,同來的人就剩下了他們。

  「匹夫之勇。」為襲擊者們的行動作了結論,尹月藍懶散的翻下駱駝,將備用的斗篷給了宮渝洛。脫下來的衣雖儘是血跡,打鬥的本人卻毫髮無傷。只是看他灌藥灌的猛烈,應該是消耗了過多的內力所至。跟宮渝洛慢行,倒也舒坦。

  狼籍的打鬥場消失了,在沙漠,沒有誰能留下所謂永恆的印記,只有不斷被沙土掩蓋而創造的平和假象。從沙礫中挑揀出件小事物,重重嘆氣,手中事物是塊小劍。翻到背面,卻是背刻「七劍」,馬上讓人想到了某個不好玩的地方。

  將小劍收了起來,絮絮叨叨的開始抱怨,「又是七劍樓~我們沒去找他們,他們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。洛洛~人家是衝著你來的吧?」

  宮渝洛極其自然的就回答他的話,「不知道。」事實就是他真的不知道,但尹月藍那麼說的話,就一定有過節。

   「洛洛……他們若是知道你不認識他們,真得會難過的想去上吊的吧~」他明白,宮渝洛只嗜殺。七劍樓,他們以前跟這個組織相處的的確不愉快。大多數幫派都 是良莠不齊,領導人的品行直接就決定了該幫派會走上什麼樣的道路,對此,他是很欣賞水靈的那種「為朋友兩肋插刀無怨無悔」看上去傻到極點的好性格。

  上次去七劍樓,是在七月葵陪同之下,套問了宮渝洛的行蹤。如果不是今天的追殺,尹月藍已經忘了這些事情。茫茫沙漠,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中還要應付殺手,簡直就是犯太歲。

  壓下心中想法,喝了口水。他們兩個比其他玩家好過的地方就是不會缺水,含糊說道,「若是老伯伯知道月藍把『茶璃』當移動水庫用,神色不知道會有多少好看。」

  「想那老頭子幹什麼,戒指給你就是你的。」宮渝洛絲毫不同情某個年過百年的老人家,敷衍的說。

  此時遙遠的地方,高高的山峰之上,掛著酒葫蘆的老人意興闌珊的打著哈欠,往遠方眺望。「笑世間懵懂之人,老人家我又何嘗不可笑。」身旁有座孤墳,已經有些年月。四周儘是些綠色的植物,茂盛的枝葉散發著盎然的生機。隨意的將剩下的酒灑盡,消失在原地。

  隨後出現在主殿,殿中的天正華連忙行禮,「師祖。」

  「不必多禮了,東西給我。」看完天正華給的東西,天忘塵開始來回踱步,「那小子就知道惹事,等級榜不見有他的名字,八卦報上倒常常上榜。都什麼東西,連尋人啟示上都能出現,還懸賞1000兩黃金。」

  「師祖,小師叔本就是可造之才,資質絕對沒話說。」您看您口頭上嘴硬,那張老臉卻是笑出了皺紋。當然這些天正華斷然不會當面說的。

  天忘塵對徒孫的話很受用,「那當然,也不看看是誰的徒弟。藍小子唉~老人家沒酒喝了唉。」嘆氣。

  老人家的碎碎念卻沒傳到心愛的徒弟心中,他的寶貝徒弟尹月藍正在面對第四撥的襲擊者。看著那些以幾何倍數增長的人,饒是尹月藍也搖起了頭。這一群人的實力明顯不如前,勝負懸殊還拚命往上拼。

  殺,殺,殺。宮渝洛不停歇的揮舞手中劍,固執的要單打獨鬥。尹月藍由他的想法,就差無趣到當戰鬥解說員。為什麼尹月藍會如此空閒?敵人難道都是傻冒,不會攻擊弱一點的對手?可每當有人去襲擊時,某冰山就會奇蹟般的救援。

  被殺者含恨劃為了白光,瞳孔中的最後影像是那個人欠扁的攤攤手,對著他們歉意搖頭:你看我根本就沒出手機會。

  戰鬥完結後宮渝洛擦了汗,始終抿著唇。

  「累嗎?」淡笑問他。

  宮渝洛未語,牽著駱駝,慢步的走。前面一望無垠,路在延續。

  自從相遇之後,宮渝洛和尹月藍幾乎都在一起,但畢竟有彼此不知道的事情。更靠近沙漠時,七劍樓的襲擊終於消失了。原因有三,第一:沙漠是個惡劣的生存環境。第二:系統不附帶沙漠坐標,實在是太難攔截人的行蹤。第三:他們選擇的那片沙漠,其實是……

  系統更新後,必殺系統被全面調整。後天的努力變得重要,原先的神話不再不可戰勝。牆倒眾人推。有了七劍樓的追殺,將使更多的復仇者將目標鎖定他們。

   在這事上,上官世家的反應很冷淡,仍舊是忙於駐地事宜。其實誰都明白,若宮渝洛是武林公害,他們的幫主上官銀和上官玥絕對也是公害。宮渝洛之所以被追 殺,說穿了就是因為沒有勢力支持和本人人品極端惡劣。尹月藍的好友水靈表面上保持了中立,私底下則調停了本幫的尋仇事件,將主要精力放在了錦繡莊方面。

  駝鈴慢慢的響起,悠遠而深沉。長長的足跡被風掩蓋,揚起微塵。

   中午太陽正高,熱騰騰的空氣好似翻滾,連周圍場景都變得扭曲。沙子吸熱,就算坐在駝背上也極端的不舒服。寂寞空間中唯一的聲音是悠揚的駝鈴,叮叮噹噹, 似乎在訴說沙路上的不朽傳奇。暗紫的眸子低低垂著,纖長的睫毛覆蓋了大半瞳仁。漸勻的呼吸聲自身邊人鼻翼間吞吐,宮渝洛摸去他臉頰上的汗水,心道尹月藍終 究是累了。

  沙漠中白天溫度高,晚上又冷似寒冬。忘記過去多少日子,一成不變的沙子又讓他們覺得彷彿從未前進分毫。

  不好的運氣似乎在延續。天突然黑了,狂捲起來的沙遠遠的呼嘯。五行靈石從袖口自動飛出,在睡夢中的人周圍結成五行陣。

  「沙漠裡沒有水。」尹月藍惺忪轉醒,喃喃嘆著。駱駝就地蹲著,匍匐在黃沙之上,而他們站在了一起,目睹著風暴即將來臨。

  被劍氣破開的數個水袋無力的迸散,水傾灑而下。

  地面低低顫動,鮮綠的枝枒自地底冒起,以他們為中心相互盤結。仰起頭,視野中黑黑的天被鮮嫩的葉所覆蓋。

  聽不見外界的聲音,也看不到光明。安靜的靠著,細數彼此的心跳……

  沙漠之路的盡頭,忙碌的原始村民們突然停下了手中事情。在被稱為「黑沙漠」地帶的方向,一個黑影慢慢走來。村民們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,直到黑影走進村莊。

  來人的外袍顯得骯髒不堪,遠遠就可以看到多數磨損的缺口。蒼勁的手指緊緊攥著韁繩,指頭上儘是勒痕。牽著駱駝四處轉悠了幾圈,又停在了原點。村民們才反應過來,大著膽子的過去搭話。

  「你是誰,怎麼會從黑沙漠中出來。」

  「旅客,你累了吧。來我們家坐坐吧,休息下。」

  「你從哪裡來?黑沙漠的另一邊嗎?」

  暗紫的冰眸掃視了圍上來的人們,終於在他們的期待中開了口:「有大夫嗎。」

  「大夫?你受傷了。跟我們來,葉姐姐今天在呢。」

  「對,讓葉姑娘看看,什麼傷都能好的。」

  村民古樸熱情,很快就在前帶路。他跟在後面,沉默的抿緊了唇。傷?他沒有受傷。看到他的目光怔怔停在駱駝之上,村民們才發現了另一個人的存在,不由好奇。那人全身被包裹著,阻隔了他們的視線探索。

  找到了村民們所說的葉姑娘,將尹月藍抱下了駱駝,小心翼翼的圈在懷中。數次風暴過後,尹月藍就變成這副模樣。猶記得當時蒼白疲憊的人在懷中失去意識的情景。自此,尹月藍就醒不過來,彷彿沉浸在了夢中世界。

  「葉姐,你看這個就是從黑沙漠裡出來的人。」小丫頭們吱吱喳喳,被稱為葉姐的女人陪著她們漫步而來。

  「是你懷中的人嗎?外面太陽毒,把他放到屋內吧。」葉姐開了門鎖,招呼他們進去。好奇的小傢伙們則被關在了門外,好奇的圍成圈說個不停。

  將人平放到了炕上,細心的解去包裹在外的斗篷。他多想這個人睜開漂亮的眼睛,笑著對他呼喚「洛洛」。探視了額頭,心中感嘆好在沒有昨天的低燒,便侯在旁邊,等待著大夫診斷。

  看他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女人嘴角含笑,兀自搖頭。沉睡的人有精緻的面容,一塵不染的白袍,乾淨的讓人難以想像是從黑沙漠而來。

  「月藍受了什麼傷,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。」宮渝洛屏起了呼吸,詢問那個女人。

  女人執起尹月藍的手腕,緊接著放下,「聽說你們來自於黑沙漠。」

  宮渝洛沉默著點頭應了,就聽到女人拍起了手掌,道:「黑沙漠中有些高等魔怪,難得你們熬了下來。」女人似乎意有所指,宮渝洛等著她繼續講,到底這跟尹月藍有什麼關係。

  「我挺喜歡你們的,長得都很對我胃口。」女人坐在那,倒了杯茶給宮渝洛,有極熟悉的清香。宮渝洛記得這茶,是盛產於千萬里外的水鄉地域。

  「那你喜歡他嗎?」女人突然問宮渝洛。

  宮渝洛推開茶,冷冷盯著女人,「月藍到底怎麼了。」

  「你先回答我的話。」

  「喜歡。」

  「那麼,」女人眼波流轉,「是愛嗎?」

  這個女人到底想說什麼。宮渝洛繞過女人,在炕上坐下。尹月藍緊閉著眼,面色雪白。用手指撫平沉睡人微皺的眉,宮渝洛靜坐在那,擔憂的情緒讓他更顯憔悴。

  「你,有沒有試著找個女人來愛。」女人湊近宮渝洛,強硬的抓起宮渝洛的手向自己臉頰撫去,「女人的皮膚會比男人的更光滑更讓人心動。」

  蒼籪出鞘,擦過女子細嫩的臉頰。妖嬈的女子將抹去絳紫色的血珠含於唇中,笑得不可遏止。

  「你笑什麼。」

  「現在不是你有求於我嗎?我可以救那人,你叫什麼名字,呵呵。」

  「宮渝洛。」

  「你聽著,黑沙漠中有種生物叫『夢靨』,你能抓來它興許你的小情人就會醒。」

  夢靨。黑沙漠。在找夢靨之前!宮渝洛擰起眉,對著女人就狠狠劈下一劍。女人躲閃不及,當場被砍殺。屍體軟綿綿的化成了血水,緩緩瀰漫在地面,濃烈的腥味嗆的人難受。不一會,那紫色的血瘋狂湧向了沉睡的尹月藍。

  宮渝洛再揮出一劍,將紫血重新打散。身後咯咯的笑尤其突兀,嬌媚的女人出現在床頭,尖長的指甲抵著宮渝洛的後頸。

  「你,怎麼就如此不小心。」女人嫵媚笑著,勒緊他的咽喉,又忽然臉色大變趕緊遠離。就見那冰紫的眼睛化成了恐怖血紅,「是毀戮之心!」女子驚嘆,話語中有濃烈的興趣。

  宮渝洛憤恨的砍向女人,粘稠的血擋在女子面前,擋下了他的攻擊。「你這樣的打法,你的月藍也會被波及到的。」

  就因這簡單的一句話,宮渝洛的眼神回覆清明。眼前被打散的血匯聚成了軟綿綿的物體,仿著女子的模樣慢慢塑造成了人形,出現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女人。同樣的笑,同樣的眉眼,同樣的輕佻。

  「它不過是得不到喜歡的人動了殺氣,公子你至於這樣嘛。」女人摸著另一個女人的頭,埋怨嗔道。

  「月藍到底怎麼樣了。」

  女人抱起它,身體在日光中漸漸隱去。

  「不必擔心,你的月藍是勞累過度,休養幾天就好了,你也不用去殺我的夢靨了。呵呵。」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>

  灰白的地帶,沉睡的人緊閉著眼。似雲霧的東西看著沉睡人精緻的五官,不甘心的轉來轉去,「他叫宮渝洛。」

  沒有得到回應,雲霧匯聚成了人形,出現在他的身前。手中出現尖利的刀,刀鋒停在光滑的皮膚上。夢魘迷惑的問,「若是劃花了你的臉,他還會喜歡你嗎?得不到的東西,毀滅了就好吧。」

  「不是主人對我的憐惜,我真想要他給你的愛。尹月藍,你聽到了沒有。」

  轉醒時,眼前漆黑一片。尹月藍打了個哈欠,掙開宮渝洛的手半坐起來。他肯定自己睡了很久很久,久得連骨頭都覺得酸麻。挑開窗,冷空氣從外流竄而入,凍出了全身的雞皮疙瘩。環視四周,儘是些低矮的小房,估計是到了沙漠中的村莊住了下來。

  火摺子點燃,黑暗的房子裡有了光線。轉過身,就對上暗紫的眸子,燭火中宮渝洛的眼睛深情似水,多了太多尹月藍看不懂的東西。走近宮渝洛,來了個大大的擁抱,宮渝洛的手臂無言的收緊,生硬的下巴抵在他的肩頭,表達著強烈的不滿。

  「洛洛,月藍昏迷了多久了。」尹月藍隨意問道。睡夢中,似乎有誰在對他說過話,那可是宮渝洛的呼喚?略抬起頭,剛好看到宮渝洛翹起的嘴角。美人一笑,傾國傾城。呵,他家洛洛也是一等一的禍水。

  「你笑什麼。」宮渝洛無奈的問。

  「月藍是在想,雖然昏迷了很長時間,但見到洛洛的笑容也值了。早知道,以前就該多裝柔弱,那不就可以多看你的笑了。沒關係,以後多受傷也可以昏迷。嘖,嘖……」

  這小子什麼爛思維……裝柔弱就能昏迷,能昏迷就能看他笑。宮渝洛推開他,蒼籪出鞘直指向他,「尹月藍,你要是敢,我直接剮了你。」

  「你要是平時都對月藍笑的話,月藍就不昏迷了。」秋水般澄淨的眸子蓄著微微的笑意,宮渝洛放下了劍,陷入了沉默。

  「洛洛。」

  「我答應你。」這樣的情況已經夠了,再也不想看到半死不活的他了。

  「呵。」尹月藍靜坐了會,回神時宮渝洛躺在旁已經睡了,嘆息一聲,取出條褥子替他蓋上。他到底多久沒有好好的闔上過眼了?細長的手指撫過熟悉的五官,只覺得他愈發憔悴。

  淡然的笑著,將他亂了的發絲撥到旁,俯下身,鼻尖對著鼻尖。輕輕的吻著,溫柔的描畫對方優美的唇,尹月藍放縱著自己的行為。宮渝洛眼神淡漠,抓著尹月藍翻過身,姿勢驟然對換。

  「睡覺。」宮渝洛的語氣不容置疑。尹月藍無謂的盯著他轉過去的後背,勾起古怪的笑。

  「洛洛。」

  「小洛洛。」

  「尹月藍,你很吵。」

  「嗯。月藍是太久沒和你說話了。」

  「那你繼續吵,我接著睡。」

  ……

  從黑沙漠中走出的倖存者,當地村民們感到十分稀奇。當尹月藍和宮渝洛出來時,就受到NPC們的集體洗禮。誰也不想承認,他們視為禁地的黑沙漠,會被這麼單薄的人輕鬆克服。

  少年們看向他們的目光熾熱,充滿了幻想。尹月藍微笑著,在少年們的臉上,寫滿了對沙漠那頭世界的嚮往和夢想。

  在夢想實現前有人放棄,有人苦苦堅持,有人到頭來一事無成,但那些在巔峰笑看天下的人,終將被人取代。循環是不變的法則,誰都無力扭轉這一規律。

  「你們是武林高手吧。」

  這些有夢的人感染了尹月藍,在此之前,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成為天璣府的一分子是如此值得驕傲的事情,可從少年們的言談來看玩家何其幸運,都能夠選擇門派拜師。

  等到他們說得沒意思時,尹月藍問起了幻幽門的事情。沒想到原本古道熱情的少年們啞口無言,而年紀大點的人知道後,馬上將小孩們帶回去,關上了門。熱鬧的村莊頓時安靜的象墳冢。

  幻幽門在這裡不受歡迎。答案很明顯。尹月藍掃視了周圍,突然打開摺扇,很沒風度的將扇放到臉上。小雨,你還是不明白。額頭的汗不住流下,停頓了幾秒,將血燃收起,牽了宮渝洛就走。

  風沙中,幾個黑影在駱駝的帶領下慢步而來。村民們再次吃驚的瞪大了眼,怎麼從黑沙漠中又走出了三個人?(某月:GOD!你真殘忍,打擊了CJ的NPC這麼多次。阿門。)三人中有個長相可愛的小孩,暗自不停的嘀咕:「大哥在哪大哥在哪大哥到底在哪。」

  村民們出來,打量旅行者。沙漠中,除了魔怪,就是他們這個村莊,可沒有他的大哥。

  旅客的視線停留在栓在旁的駱駝上,「那駱駝是原先村子裡的嗎?」

  村人們立馬搖頭,說了是先前旅客留下的。再追問下去,大致說明了旅客是兩個少年人,其中一個受了重傷而在村裡呆了會,現在已經走了。

  「那兩個人可是這個樣子。」長久沒說話的人拿出畫卷,畫面中的兩人神采逼人,若有似無的曖昧縈繞在兩人之間,儼然便是全卷的靈魂所在。

  「嗯,是……」村民們坦誠的回答了他的問題。

  得到答案,那人就要離開,趕忙跟上去,不想將斗篷扯了下來,露出一頭血紅的發絲,赫然便是櫻吹雪。深刻的五官自然流露出冷漠,目光落在小孩拉著的衣角上。孩子嚇得縮了手,嘀嘀咕咕的跑回了另外一人的身後。

  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  沒走出多遠,尹月藍就無奈的停下腳步,「怎麼了?有什麼想說的嗎。」話音落了很久,那堆沙礫裡冒出來一人,是村落中的少年。沙漠中路途多變。要是天黑了,就是他們這種NPC也難以回的去的。

  「我來是想跟你們說聲抱歉。村裡的人不是討厭你們,他們只是討厭幻幽門。」少年的語氣有了很大的改變,「他們討厭跟幻幽門有任何聯繫的人。」

  「月藍去幻幽門有事,不會跟他們有什麼牽扯。其次,練武的人心中不該有仇恨存在。」只有心態端正,才不會被引入歧途,這是天忘塵再三強調修身養性的原因所在。幻幽七大門派中劍閣、落焰谷,由於門派武學的強勢霸道又欠缺迦耶寺的超然,常常讓門下弟子陷入瓶頸。

  長久觀察下來,宮渝洛的狀況還是不錯的。雖然一心殺戮,但陷入了瓶頸也會在無盡的殺戮中找到武學的奧義,從而不斷進步。可那樣的運氣不會常伴左右,總有一天宮渝洛的造詣會在原地徘徊。

  男孩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,「你們就不怕去幻幽門嗎?」

  「為什麼要怕。」

  「村裡的長輩們為什麼會討厭幻幽門呢?」男孩自問自答的盯著他們,「我們的祖輩原先是在幻幽門旁定居的一個部落,長期為幻幽門飼養見不得人的東西。後來,幻幽門主像瘋了一樣的要滅掉我們部落,我們也就逃了出來。這樣的日子,已經有三十多年了。」

  尹月藍壓下心中的疑惑,沒再詢問下去。不該知道的東西就沒必要知道,一旦知道就該主動為人保守私密。

  「我和同伴們雖然都夢想著走出沙漠,但是已經沒有武藝流傳下來。」男孩將罪過推給了口中的幻幽門主,「不過總有一天,我會手刃幻幽門主。」

  「那你見過幻幽門主嗎?」尹月藍突然問道,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,覺得這樣的仇恨太不理智。連仇人什麼模樣都不知道,只聽著長輩們的描述而產生憎恨,立下報仇的志願。

  「幻幽門門下沒有什麼好人,那地方可邪門。」少年的臉上有濃濃的仇恨。

  「幻幽門我們是一定得去的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聽到堅持,少年不再阻止,「你們的駱駝還在村子裡。這裡離幻幽門遠得很,把駱駝帶走吧。沙漠不好走。」

  唇角的笑意愈深。烈日炙烤著沙子,視線所及都是模模糊糊。那笑,顯得愈發的不真實。宮渝洛發覺某種目光後,警鈴大作。這一切的原因就是:這沙漠小子看尹月藍的眼神像極了雙城那個小兔崽子。

  「謝了,路程已經大致清楚了,沒有駱駝也沒太大關係。」見少年還想說什麼,又馬上說,「回去吧。家裡人該擔心了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好吧。」少年誠摯的眼裡瀰漫著失落,剛離去幾米,又叫住了他們,「你們別老往那個方向走。這裡多得是魔獸,而且去不了幻幽門,往這邊去,雖然路程長了點,但是安全的多。」

  在沙漠中心,他們哪分得清方向。按照村中男孩所說的那個方向前行,希望能早日到達幻幽門。在心中想像著曼殊沙華的模樣,存在於傳說中的彼岸花真得會在這樣的沙漠中盛開嗎?

  「洛洛,能告訴月藍你剛才又想了什麼嗎。」純粹是無聊的打趣宮渝洛那突如其來的惱怒。

  「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單純。」

  「呵」折起血燃,茶眸深沉,「那麼洛洛以為他們在我心中會有幾分重量。」

  依舊是含著笑,清秀的容顏是絕代的風華。

  無限接近,卻總也接觸不到。想抓到這樣疏離的人,難於登天。

  「想通了?」將疑問句換成了陳述的語氣,不以為然說道。

  冰冷的神色鬆懈,流露出倦態,「你這樣的人……」

  「怎麼?」睜大了眼睛,配合疑惑的語氣,單純到了無良!

  伸出拳頭敲了下他的腦袋,如願看到笑臉微微皺起。收到類似於嘲弄的神色,宮渝洛冷下俊顏,與尹月藍對視許久。

  「哈。」

  「哼。」

  同時轉過頭,不發一言。左手扣著另一個人的右手,似乎在生氣,默默的在沙地裡走路。

  「大哥~」

  聽到破碎的呼喚,宮渝洛冷傲的轉過頭,後面是滾滾黃沙,難以望到盡頭。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一>

  習慣了黃沙的陪伴,漫漫的路程中,有一個人,肯為自己停留,眼神交換,便是滿足。

  紅彤彤的圓盤緩緩的下落,整個天幕染上了絢麗的紅。夕陽,他們已經看過很多次,但是大漠的黃昏帶來了全新的感受。沒有了駱駝,懶人教主再沒有偷懶的理由,認命的踏實走路。紅色的沙子,紅色的天空。他們看到流沙隨著風逐漸推移,空曠的天地間沙丘縱橫交錯。

  最後的一絲光在地平線上泯滅,黑夜不經意間降臨。風摻雜著碎石子肆意的在沙漠中流竄。進入沙漠的諸多日子,尹月藍先是整日昏昏欲睡,後來便是昏迷不醒,清醒到這時辰倒是很少。

  火光掩映,對面的容顏恍惚起來了。宮渝洛扔了個木塊到篝火中,撥撥火堆,火焰旺了些。尹月藍無焦距的眼盯著前方,心思不知飄到了哪。夜裡很冷,忽然抬頭,看到了閃爍的星。夜空很美,星海低的彷彿觸手可及。

  裹上了厚重的披風,對著宮渝洛問道:「洛洛,完成任務後可有什麼想做的。」

  「隨便你吧。」

  「到時候,我們就去吃喝玩樂,空閒的時候就回去看看老伯伯。」

  宮渝洛不以為然,「就那老頭……」

  對宮渝洛的不屑,尹月藍笑著。天忘塵的年紀一大把,卻總被宮渝洛氣得跳腳,水火難相容。過不了多久,老人家的錦囊又該派上用場,到時就知道天忘塵是貶低宮渝洛的了。他肯定:老人家一定會提到宮渝洛,而且是很不好的方面。

  想著想著,捉弄的神情就佔據了整張臉蛋。渾然不覺對面的黑面羅剎已接近爆發邊緣。就聽的刻薄的話語。起因就是尹月藍說的兩個字:錦囊。

  「你笑什麼。錦囊?哼。」宮渝洛眯著眼,「我明白那老頭嫁徒弟的心態,捨不得卻不得不答應。」

  「好,用劍閣來娶天璣府的徒弟吧。」

  風大了。柴火??啪啪的響著,沒過會,火就要滅了。白色的煙裊裊的飄著,帶著餘溫泯滅在了黑夜之中。尹月藍的話,被風帶走,似乎沒留下痕跡。「走吧。」宮渝洛站了起來,根本無須守夜了。

  沙子在往大後方不住的流淌,腳下的大地彷彿要裂了,發出重重的低鳴。身體隨著沙粒迅速下沉,若再沒動作,就會葬身沙海。

  快步躍出數千米,地表的情況才有好轉。遠方狂暴的尖銳嘯聲,夾雜著巨大的壓力,源源不斷的傳來。生命值在緩慢流逝,有段時間,聽不到真實的聲音。慢慢的,天空彷彿下起了雨,淅淅瀝瀝,拍打在臉上,有流淚的錯覺。

  抹把臉,動作停頓,繼而發笑。「這哪是雨,等天亮了,就知道我們被沙子淋得有多狼狽了。」

  在那個方向,囂張的魔怪吼聲漸漸低去。已平息的風再次呼嘯著流蕩,帶來了陣陣濃烈的腥味。零星的紅光偶爾亮起,又是嘯聲,然後風更加的狂暴。好像發生了場激烈的爭鬥,但紅色的光芒逐漸弱了,平添了幾分神秘。

  看那遼闊的戰鬥範圍,惹出魔獸的人是沒生還的可能了。微笑僵硬在唇邊,眼中的擔憂越來越濃。進入沙漠時,尹月藍和宮渝洛飽受玩家的襲擊,深入沙漠後,就沒看見過一個玩家。現在,卻有人碰到了兇猛的魔怪,若真要說有人的話,在剛離開的那個村子裡……

  但願不是。他在心裡說著,想到了孩童稚嫩的臉龐。玩家重生,NPC死亡。這是遊戲的鐵則,轉念一想,又自嘲。沒想到,無心無肺的尹月藍也會執著於生死,懂得擔心,懂得軟弱。

  沙漠的夜更冷了,迷茫的站在那。宮渝洛轉過身,看到了他單薄的如風中搖曳的葉。慌亂中,披風被他們捨棄在了來時的路上,現在找個安全的地方渡過夜晚,才是最佳選擇。在自然面前,沒有誰稱的上真正的強者。

  停住了離開的腳步。有瞬間,以為看到了星。銀藍色的幽光,看起來是那麼的夢幻美麗。不出十秒,竟然就到了他們眼前。後來才知道那不是什麼光,撲面而來的全是雪。

  沙雨,冰雪。

  薄冰在他們的前方停止了延伸,溫度陡降,呲呲聲緊接著就響了起來。冰上同時燃起了幽藍的火。遠方淒厲的慘叫,響徹蒼穹。

  系統提示:陣法「隔離之界」即將被外力毀滅。三秒,二秒,一秒。時間到。

  猛得咳出胸中鬱結的血,來自於戰鬥者們的壓力再次施加到了他們身上。當看到高起的沙,微弱的火,他們被爆炸的餘波擊飛出去,已經難以清醒。

  身體像是散了架。思緒開始運轉,他想到了爆炸,但一時間還睜不開眼。猶如雨般沙子打在臉頰上,火辣辣的疼。「醒吧,尹月藍。」命令著身體,一次,二次……

  甦醒時,映入眼簾的是低壓的天空,沙子將他掩埋,他被困在那,感覺壓抑而難以動彈。記憶中幽藍的火已經沒了。又想起幽深的夜裡極盡美豔的白雪、火焰,還有魔怪淒厲的嘯聲,震得耳膜嗡嗡發響……

  緩緩吐出口氣,接著馬上坐起,勉強走了幾步。天還未亮,氣溫還在降低。算時間,剛過二更。「這天氣,沒準真能把人凍死。」

  找到宮渝洛的所在,開始清理。沙子很冷,雙手很快磨破了皮,直到最後知覺喪失,木然的忘記了疼痛。

  尹月藍也會心疼,因為他看到宮渝洛緊握的手。這個人即便昏迷,也難以放下手中長劍。劍者視劍如生命,也是第二次,宮渝洛為他棄了劍。

  「唉。」撫平他緊鎖的眉角,尹月藍小心的將他橫抱起來,護在了懷中。沙粒簌簌的流下,「洛洛,月藍記得你是個睡眠很淺的人啊。快起來吧。」懷中的人沒反應,尹月藍兀自嘆息。

  在黑沙漠中,誰都是那麼狼狽。抬頭望著繁星,不再看懷中人發紫的容顏,一個人等待到天明,在那些日子裡,宮渝洛也是這般等著他歸來的吧。夢中的片段零星浮現,如果沒記錯的話,當時有女人在不甘的抱怨。

  猛然回過神,抱緊了懷中的人。沙漠中又不對勁了。在他們的腳下,巨大的黑洞莫名出現,失去地面依託的沙地,驀然凹陷了下去。有光亮起在深洞,沙子,急速的想地下衝去,似乎是要吸盡所有。一時間,他分不清了東西南北,只有身體不斷下墜。

  勉強回到地面時,又是險象環生。沙子形成的怪異觸手,扭曲的飄擺在空中。沒等人有口喘氣的時間,觸手就瘋狂衝擊向了驚魂未定的兩人。只要有沙子的地方,就會被怪力控制。

  尹月藍穿梭在攻擊之中,最後逃無可逃。對此,又不得不感激下天忘塵,如果沒有「離隱」這個技能,他的敏捷根本無法應付這種突發情況。

  【某月:藍藍,我幫你考慮的周到吧,早就想到這時候了。

  藍:問題是——這真的是你想的嗎?

  某月:忽。就是我想的唄。英雄難過美人關,你趁著洛洛弱勢的時候,能揩多少油就揩多少油吧~HOHO,自飛。】

  五行靈石斑斕的虹光,美麗易碎,被圍困的他就像是作繭自縛的飛蛾,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徒勞的抵抗之上。他築起了陣法,黯然的垂下了頭,木然放開了懷中的人。直衝向中心地帶時,將血燃飛擲向了地底的光華。

  會隨風飛舞的東西,還真是討厭!

   滿意的看到破碎的光芒,隨著紅色數字的飄起,偵察狀態中的紅點不見了。流沙停止了下降,而地面上,又有另外的聲音——宮渝洛已醒。飛速下降中,他微笑。 一切,都朝著預定的方向發展,此次事件也應以Happy End收場,但是幸運之神正在打瞌睡,事情就出現了新的變故。

  金色的圓球慢慢匯聚,還在下落中的他根本無處可逃。強光過後,眼睛短暫的失明,劇烈的疼痛撕扯著身體,五臟六腑都要錯位。他想像自己被拋起的模樣,就像那了無生氣的破敗布偶,悲慘可憐。

  模糊的視野看不清宮渝洛的神情,就只能空洞的瞪著眼。對方攥著他的肩膀,他本想喊疼,話到嘴邊又自動改成了「不好……冥淵血剎很生氣,又要揍人了。月藍現在是重傷患,應該不適合和你打架……」

  沒等他繼續說,某某冰山惱恨的將人丟到了邊上,「閉嘴。你這是重傷患?」

  「剛才真的是瀕死,不過嘴裡又嚼了顆十全大還丹。」又揚著欺詐的純潔微笑,摸出龍眼大小的藥丸,煽動道,「洛洛,你也來幾顆吧。」【某月:早知道就該慫恿賽華佗老前輩給你幾瓶極品春藥……】

  等到危機來臨,尹月藍的屬性已回覆大半,可以站起來了。

  地底升起的巨大圓球,光亮的宛若皓月。薄膜中,流著鮮血的魔怪探出腦袋,瞬間變得極端的殘虐。沙子自動擬成巨大的爪子,拍打而下。

  隨著時間的流逝,血腥味愈發濃烈。魔怪痛苦的尖叫,沙子受到支配,紛紛湧向高空。突然又怪異的悶哼了聲,狂沙無力的飄落,魔怪露在外面的頭顱更加透明。戰鬥陷入了僵持的局面。

  這樣的戰鬥持續了數分鐘,魔怪的攻擊變得遲緩,保持了奇怪的狀態。宮渝洛的劍刺入了外層的保護膜,隨著絕殺的施展將保護膜碎了開。鮮血的味道,刺激著感官,被震開的宮渝洛,又挺直了脊樑。平衡的力量即刻就被打破,他們看清楚了魔怪。

  夜幕中,半透明的銀白色魔怪漂浮在純金色的珠子旁。紅豔的扇子,橫插在魔怪跳動的心臟旁。這極不協調的的紅色,是他的血燃。魔怪金色的體液順著金色的脈絡緩慢的流動,停滯在了傷口之旁。

  力量在無限的提升,較之疲憊的兩人,魔怪佔據了絕對的優勢。連串的攻擊後,他們支撐不住的倒地,受到了致命打擊。

  系統提示:玩家宮渝洛死亡。現處於待定狀態。死亡期間不准下線。越級殺怪失敗,等級下降一級並另外追加500%;罪孽值12940,扣除十級;聲望低於-5000,扣除十三級;等級扣除上限為十,共扣除十級。扣除當前100%的經驗。系統自動爆出50%的物品。

  生命又停留在一。隱約悲傷,所有的不甘全湧現了出來。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死亡的話,全然不會有這樣難受的心情。也不知道是怎麼爬起來,怎麼站起來被重新踢倒。魔怪尖銳的牙齒陷入他的肩膀,肉被撕扯下,血淋淋一片。他掐著魔怪的手,還是不肯鬆開。

  冷汗帶出了眼角的淚,混沌中,好像聽到了紅葉「嗚嗚」的叫喚,魔怪的嘶吼聲在遠去。

  系統提示:玩家尹月藍死亡,半個時辰後進入重生狀態。死亡期間不准下線。越級殺怪失敗,等級下降一級並另外追加500%,共下降六級,扣除當前90%的經驗。系統自動爆出部分物品。

  番外聖誕特輯

   日子一天過去一天,日曆牌翻得越來越快。年初厚厚的大本日曆,成了單薄的數頁。看著一個個帶有圈圈叉叉的日期已過,某千口中念叨著「當初啊當初」,沒完 沒了的說著這只有半句的話。當初什麼?想當然某千本人絕對是想不起來什麼,最多就是唸來唸去疑似和尚唸經。先不說這些,白雪之森的大班孩子們快要畢業倒是 事實。

  想著這些自己一點一滴拉扯大的賊孩子們即將離校,某千心中好比打翻了五味瓶,不由沮喪。算了算了,人生如此,人總會成長,毛孩 子們也一定會長大。再說,也不能用鐵鏈將人都綁起來,那是養狗之道,不是幼稚園該干的勾當。更何況到哪去找那麼多的鐵鏈,當今是資源匱乏的時代啊吼~

  什麼?如果資源不匱乏?喂,眾位,請不要睜眼說瞎話。不要加「如果」,請實在說話,咱講究實事求是。- v -。

  「當斷則斷,強留何必。舊的不去,新的難來。」

   某某人的聲音悅耳,可是講的內容!心情不爽,某千怒了,講出這樣沒有天良的話還是人嗎!沒見到人在傷感而且偶壓根就沒說什麼嘛?!怎麼就像洞察了內心 啊!憤慨,看過去!那人銀色長發閃著美麗光芒,看清了人,某人來得飛快的憤怒就沒義氣的全數熄滅。那是夢若璇的丈夫,最重要的——他是超級滋養眼球的大美 人哦~啊,美人~請容許某人脫線三秒鐘。OK,^_^,繼續~

  接過印著夢式超級笑臉的刺眼白紙,翻開,是個計劃表。凡是美人送來的,無論內容如何,某千都會給予通過。這也是夢若璇之所以屢屢翹班卻屢屢得手的秘訣所在,某千不喜歡給大美人難看。哦呵呵呵呵~

  無聊的趴在窗檯之上,看到手牽著手的小孩從草地那頭緩緩走過來,空氣很乾燥,冬日蒼白的陽光打在殘雪上,尤其的晃眼。揉了揉眼睛,從厚重的檔案中挑出資料,用手指敲打著桌面:關朔夜,西星旭。

  「呵,明明是對兄弟,卻是以姐弟的形象面世。關蒂檸啊關蒂檸……」

   平安夜,長久以來的風停了,萬物俱籟,天地灰濛蒙的一片,彷彿停滯,惟有簌簌的雪,點點的飄散,堆積在冰冷的地面。走廊柔和的燈散發著橘黃色的溫暖氣 息,在寒冷的夜中讓人覺得留戀。走了幾步,將燈全數開了,感受著一路溫暖。路並不遠,爬了樓梯,某千就到了幻幽分班之前。

  小心翼翼的 將緊閉的門開了條小縫,裡面黑漆漆的一片,安靜的奇怪。唉?人呢!明明……回憶跳回下午。日暮西垂,在一干小朋友們談論了一天如何過聖誕後,園長某千 HLL的守在了園門口,將人全扣留了下來。沒辦法,為了尹大美人送來的計劃表,某千很英勇的衝鋒陷陣在前方,默默忍受了家長們的無數問號,但是最讓人介意 的是那群小孩的集體白眼攻擊,至今想想還讓人後寒。

  一隻貓要是不想死的話,它該怎麼做?賓果~答案就是不要好奇。好吧,當時的情況不是這種,話說正疑惑的某千伸出了探索開關的爪子,就聽見清脆的聲音劃破黑幕。「READY~」誰來告訴偶這是啥米聲音嗎?不對不對,為啥米伴隨著整齊的細小動作聲?

  「GO!」

  不要懷疑某千也會有特殊待遇,比如現在。所謂頭可斷,髮型不可亂,講得就是形象是至關重要的。無數不明事物嗖嗖的飛,感謝那還算過的去的反射神經,某千嚇得連忙往回縮。

  半響過後,恐怖的怪聲響終於停了,起先的黑暗也被一片光明所取代。地面橫陳的是雞蛋群屍……破碎的蛋殼濺得到處都是。無比汗顏,要不是跑的快,那麼這場雞蛋雨不就全招呼到了某人身上?

  再看過去,如天使般的小月藍綻開陽光的笑容,向後微仰,揚起手中的雞蛋,動作連貫而優雅。「嗖」的一聲,劃過某千的耳際,正中身後門板。看到結果,四周看客發出唏噓,主角小月藍微紅了臉吐了吐舌頭,可愛的讓某千完全不想追究被襲擊的惡劣事件。可是……

  「小月藍,」某千敲敲門,「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嗎?」其實這孩子逗弄起來是非常好玩的。上次扔西紅柿,這次就扔了雞蛋。很明顯,某千忘了點事,就是到底誰才是罪魁禍首。

  柔潤的小嘴扁了,咂巴了一下,眼中委屈的閃起了可疑的淚花,「大嬸,不是你說過砸人不要奢侈的用西紅柿的嗎?」

  是,沒錯。是偶不好,不該好的不教教壞的。面對小月藍的指控,某千的氣勢沒了。雖然常常恨鋼不成鑽石,但是某千對他們真的是比親媽還親媽的說。【某千(陰狠狀):誰要是敢說偶後媽,給偶跳出來,偶要跟你單挑~】

  「為了感謝大嬸長久以來的教導,剛才只是我們一點小小的歡迎禮。」小然哀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,自然的擠到小月藍身邊,拿出小手帕抹去了那閃動的淚花。

  =v=。鑑於這種反應,某千轉過身偷偷的拿出鏡子齜牙咧嘴了一番,敢情如此可愛可親的偶就那麼的凶神惡煞……嘆氣,不就是多了那麼兩黑眼圈嗎!至於嗎!也不想想是怎麼熬出來的。好吧,偶承認,那只是偶失眠了。晚上睡不著,白天起不來。

  說到這皮膚,就不得不說那小渝洛和上官小銀的皮膚。白白細細,毫無瑕疵,看起來像剝了殼的雞蛋、打磨光滑的上等白瓷器,比許多女孩子的皮膚都要白淨,摸起來鐵定讓人愛不釋手。雙眼雷達式的搜索,卻沒見到那兩人,不由失望。

  小渝洛很拽很酷,常常在班級中鬧出打架事件,而上官小銀,最出名的莫過於萬年遲到事件。但另一方面來說,兩人的行事作風體現的是難以想像的乾淨利落。至少從來沒有聽過他們想家而流過眼淚。確切的說,就像開始結冰的水,難以融化了。

  不甘心的重新找尋兩人的蹤跡,還是無用。而窗戶詭異的開了,接著出現了一隻白嫩的小手。某千傻了,大氣也不敢出。然後看到的是上半身,來個臉部大特寫。就是上官小銀!警鈴在腦海中直響:這是二樓。二樓什麼概念?就是掉下去死不了人卻可能來個癱瘓。

  上官小銀就是如此的出現在窗戶口,翻身,平穩落地,若無其事的混入人群。

  咳。突然很想慕潞攸,或許只有她才能管教這些人吧。某千對他們是無計可施了。打不是,罵不是,除了睜隻眼閉隻眼還能怎麼樣。小插曲結束,也出了身冷汗。暫時沒找到的小渝洛就先放過,反正人都在學院,一個都跑不了。某千自信滿滿的握拳!

  孩子在童年時期長得很快,往往是幾天不見就大變樣。就拿他們來舉例,個頭長高是其次,屬於孩子特有的人格也在形成。小月藍的下巴尖細了些,配合那淡淡如玉春風的笑顏,更加迷人。而小庭柯,感覺上則更加的內斂深沉,是更不可小瞧的了。

  未來的日子中,又將會有多少的驚喜呢?說得遠了些,回歸正題。地面髒得亂七八糟,氣氛也過於沉悶,就在那群孩子們作乖寶寶狀時,某千指著地面,用眼神無聲的質疑領頭的小月藍。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麼用,剛才都幹什麼去了。

  清澈的茶瞳靈閃閃,精緻的小臉泛著微紅,透著困惑:大嬸,你想說啥?

  好吧。這樣的小月藍真的是可愛單純的天下無雙。某千哀怨了:「你們的善後呢。」被熱烈歡迎了是「好事」,但是被害人已經付出了巨大的精神損失,掃地這種事總可以不承包了吧。人就是該活得小肚雞腸些~不能對他們太好的說。-v-

  「大嬸,你是讓我們這些個頭比掃把還矮的小豆丁去掃地?」參與作案的上官小玥問出了一干人等的心聲。某千嘿嘿的笑著,毫不猶豫的點頭。

  「切~」此笑一出,馬上引起副作用。小七月冷嗤,「還平安夜,開玩笑都不行。」

  這丫頭啊。平安夜跟愚人節有什麼關係嗎?為什麼就能開玩笑。對,為了圖個快樂,算了算了,在心中暗暗搖頭,轉換目標,「小水靈你認為呢?」

  問是問了,可小水靈應該是不會回答了。小水靈的左邊,小飛殞拿著包爆米花,整把整把的往她嘴裡塞;右邊小庭柯捧著杯奶茶,慇勤的送上。夾在中間的小水靈日子過得瀟灑,除了吃喝,是在是沒空理會他人。【小飛殞※小庭柯的心聲:多吃少說話,萬事大吉。】

  屬於七月黨的小穆麟對她看不過去,涼颼颼的說了:「飯桶。」這個小穆麟,其實也好的讓人沒話說,皮相什麼是其次,人品端正就難得。何況青梅竹馬是這世間最有愛的組合,某千對於小穆麟和小七月,可是多有期待。

  「好吧,小邪小吹雪。」小月藍發話了,小若邪和小吹雪立馬就站到他的身邊,就看著小月藍又指著剩下的人,「應大嬸的提議,你們石頭剪刀布,誰輸了……」

  話說到這份上,一來把罪過全推給了連主意都不曾出的某人,二來又將任務交給了其他人。輸了後要幹什麼,大夥心知肚明。「藍藍~班長~本是同根生~相煎何太急~」小益愚看上去很打擊,小模樣實在可憐。

  小然哀卻響應了,「算了,就從我開始吧。」引起嘩然,霎時被無數人孤立加鄙視。

  對此,小月藍雙手環胸,貌似很深沉的嘆氣,「好吧,就當服務一回大眾。你們別吵了。上官小銀,你跟我一起。」上官小銀居然沒有拒絕。

  似乎是被感染,吵起來的人群安靜了。默默的跟在了後面,眾人拾柴火焰高,不一會兒,事情就圓滿解決。看著他們跑,他們笑,他們鬧。說不出的幸福,滿滿洋溢在心頭。

  後來的女子按下按鍵,輕柔的音樂響起,是再熟悉不過的聖誕樂。與慕潞攸交流了一下,算是招呼。慕潞攸不同於夢若璇,在人的心目中就是個認真而負責的典範。小魔星們安靜了下來,圍在她的身旁,不難看出他們對她的喜愛。

  桌子被聚在了教室中間,而桌面的中央,是數不清的七彩蠟燭,五顏六色,好看異常。全數點燃後,散發出明亮的光芒,盯著看,直到恍恍惚惚。只覺得像極了夏日星空中閃亮的星。入鄉隨俗,帶上了小若邪給的聖誕帽,共同渡過這特別的平安夜。

  視線定格在小七月身旁的空位上。包著彩紙的蘋果靜靜的放在桌上,沒人動過。小渝洛不在嗎?某千疑問了,可是,可是應該所有人都在的呀。

  幽深的雪夜,鈴鐺聲悄然響起。雪橇上,慈祥的老人帶著紅色的尖帽,穿著紅白相間的服裝,出現在夜幕之中。馴鹿在風雪中慢步奔跑,優雅而高貴。

  大把大把的禮物被撒下,孩子們亂成了一團,抱著手中大大小小的禮盒而露出純真的笑。馴鹿並未停留,老人卻突然俯下身,將某個小孩帶上了雪橇,奔向了下一個未知的地點。

  「小月藍~」小然哀跟著跑出,站在窗口對著遠處發呆。風灌了進來,水霧騰騰的窗戶變得清晰。

  某千去關了窗,倒是絲毫沒有擔心。可是小然哀的表情太過於憂愁,實在不適合他這種年齡的孩子。「小月藍沒有事,具體的原因你去問問慕姐姐就知道了。」

  「扮演聖誕老人,駕著高智能的馴鹿出現在你們面前,就是若璇為你們準備的禮物。放心,小月藍很快就會回來。」慕潞攸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睛,冷靜的解惑。

  「哦~」孩子們知道前因後果後,心情回覆的很快。如同慕潞攸所說,當初尹大美人交來的計劃表,內容就是這個。可某千並沒有高興多久…….

  又一個聖誕老人出現了…….有夢氏專屬的白目笑臉……如果…….這是夢若璇,那麼……

  「前一個是誰!」某千悲憤的聲音在偌大天地間迴蕩,轉眼被那群小孩的歡聲笑語給湮沒。「那是聖誕老人耶,大嬸你擔什麼心。小然哀,來跟我們一起唱歌嘻嘻。」

  床前的小燈發著微光,小小的黑影抱著白色布偶蜷縮在一角。

  叮叮噹噹的鈴聲緩緩的響起。風小了。

  昏暗的燈光更弱了,孩子閉著沉重的眼瞼,蒼白的臉冒著熱汗。似乎有人已經來過,溫度計被隨意的擱置在了旁邊。三十九度。是高燒。看上去精緻的禮物被放在那,顯得刺眼。

  蒼老的手將禮物上的彩色卡片翻了過來:洛,聖誕快樂。

  孩子在夢中喃喃低語,難受的掙扎。老人在床前靜靜站了會,伸出了手。

  駕著雪橇的身影又消失了,在茫茫的白雪中越走越遠。悅耳的鈴聲象煙火般在偌大天地間湮滅。

  燈已經關了,房間裡暗了些。不需要再恐懼,孤單不會永遠停留。白色的布偶被人放到了一邊,安靜的呆在床尾。孤獨的孩子身旁多了個同樣熟睡的小孩。他抓著他的手,睡得極其香甜。

  鵝雪無聲的落。

  早早陷入沉睡的兩個小孩相偎而眠。

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  ^_^ 某千無責任番外 END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二>

  角色名: 尹月藍 等級:92 門派:天璣府

  稱號:天璣府第四代弟子 幫派:/ 罪孽:860

  聲望:285000 狀態:死亡 慧根:???

  武力:198 內力:295 精神力:101 體力:101

  敏捷:156 防禦:161 五行之力:???

  武器:無裝備

  配飾: 茶璃:仙器〈地仙級〉無等級限制,敏捷+40,認主型裝備。附加功能:存貯空間。

  護身鎖魂符:至寶。無等級限制,無法脫落。特殊配飾。效果:拒絕秒殺,生命停留為1時,被三次攻擊後重生。

  五行靈石:仙器 〈地仙級>無等級限制,吸收蘊藏靈氣,使玩家更好的操控五行之力,創陣成功率追加90%

  引魄珠:???(無法更換,永久處於裝備狀態)

  避毒珠:(地仙級) 無等級限制 使玩家免受各類毒藥的侵害,有延年益壽之功效。

  (達到上限五個配飾)

  服飾:雪蟬長衣〈天仙級〉無等級限制,防禦+50,認主型裝備。附加狀態:自我修復。

  腰帶:玉清(優秀)(適用等級:85 防禦+10)

  鞋屐:飛雪(優秀)(適用等級:85 敏捷+15)

  屬性:詭,毒,柔

  武學:千鈞一擊 ,離隱,行雲似水 慘絕人寰 如影 心有靈犀

  限制武學:如影隨形

  《藥石心經》:初級藥理辨別術 治療術

  五行陣法:地土之牢 水木逢生 土影之牢 影重之陣 土縛 風束之陣

  特殊狀態:清聖之心

  半個時辰後,重生點上漸漸出現了人的形體。想起死亡的原因,只覺萬分冤枉。明明沒打算戰鬥,魔怪還是找上了門來,找上門就算了,死亡也罷了,系統哪隻眼看到是他們在越級殺怪!此外,系統提示中的追加500%又是什麼玩意?倒霉也不是這樣倒的。

  重生的地方是個冷清小鎮。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發霉的味道,順手想去拿血燃,靈秀的眸子裡閃過無奈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血燃被他給弄丟了…….

  視線相遇,尹月藍就說開了,「洛洛你說還有天理嗎?死亡可真是遭罪。」

  「你跟我說天理有什麼用。」宮渝洛看著尹月藍,尹月藍此時正心情不好,連笑顏都是慘淡無華。

  「跟你說正經事,你還說沒用。有天理的話也不會丟了血燃。」

  可事實擺在了眼前,再難過武器也不會自己長腳飛回來。同樣是聖器,作為鍛造者,宮渝洛明白血燃和蒼籪有本質的不同。系統出售的扇子除了耐久度和美觀度在上升,主要屬性卻不會增加,血燃是不完全的武器,蒼籪的靈性主要來自於劍中三個合為一體的劍靈,但是血燃沒有。

  「人沒事情就好,其他的就算了。」

  尹月藍心情不佳,顯然對於丟失血燃萬分不滿, 「人也有事,一下子少了六級。」

  為此,宮渝洛顯得煩悶。調出主屬性盤欄翻起了系統消息,決定用事實證明尹月藍的結果並不糟糕。

   系統提示:玩家宮渝洛死亡。現處於待定狀態。死亡期間不准下線。越級殺怪失敗,等級下降一級並另外追加500%;罪孽值12940,扣除十級;聲望低於 -5000,扣除十三級;等級扣除上限為十,共扣除十級。扣除當前100%的經驗。系統自動爆出50%的物品。是否使用特殊道具冥草即刻復活,選擇否將於 半個時辰後重生。

  「月藍,我扣了十級。」

  聽了這情況,尹月藍向宮渝洛要了屬性資料來看。

  角色名: 宮渝洛 等級:99級 門派:劍閣

  稱號:/(「匠神」,但是這人太低調,所以沒顯示。還有一個就是劍閣關門弟子) 幫派:/ 罪孽:12940

  聲望:-143200 狀態:死亡 慧根:???

  武力:501 內力:236 精神力:108 體力:108

  敏捷:198 防禦:240

  武器:蒼籪:聖器 甦醒58%,持續增強中。 武力+200 防禦+50 敏捷+50

  配飾:羽之詩:品質:地仙。裝備等級》70級。敏捷:+80(一般+53),附加效果:凝神定心

  碧血玉:品質:地仙 裝備等級:無 內力:+30 體力+30附加效果:每分鐘屬性回覆加快

  服飾:夜影(地仙)(適用等級:78 防禦+80 敏捷-40 武力-10)

  腰帶:玉清(良好)(適用等級:85 武力+5)

  鞋屐:飛雪(良好)(適用等級:85 敏捷+10)

  屬性:???〈非公開〉

  「洛洛……」不愧是長居第一的人,負號開頭的聲望值和那變態的屬性值,看得人是滿臉黑線無話可說。一次扣了十級,竟然比他更加的倒霉。

  想到死亡前紅葉的嗚咽聲,尹月藍召喚出了紅葉。紅葉沒有生氣的縮在他的懷中,似乎是很不舒服。呼喚了多次,紅葉卻睡了過去。抱著紅葉在小鎮裡四處走動,打聽著郎中所在,最後卻是被白眼以待。

  醫者很沒好氣的說道:「公子,我是郎中,不是獸醫。」

  而後又打聽到,這小鎮是幻幽門某處出口。換句話說,那場死亡讓他們到了幻幽門的所在。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

  將紅葉召回了幻獸空間,向外飛掠而去。「幻幽門之行,真是驚喜眾多,月藍很期待接下來的事情。」當然回來的時候,就算將整個沙漠翻個底朝天,他也要找到魔怪,找回血燃。

  走出鎮子,清聖之心的狀態中出現的某個紅點,已經尾隨著他們走了半裡多路。追殺者無處不在,這又是一個要取他們性命的玩家罷。

  過了半個多時辰,他反佩服起那人的耐心。運用「千鈞一擊」,將摺扇那藏身處擲去。扇子割斷了茂盛的灌木,最終在預定地點響起了悶哼。幾乎是同時,黑影竄出。等到尹月藍再有所動作時,苗刀便架在了頸項。

  「好快的速度。」尹月藍讚歎。

  「過獎過獎。」這人包裹在黑色的緊身服裡,用蒙面巾擋住了半張臉。言語間的驕傲洩露了他的秘密,證明他對尹月藍的讚揚很是受用。「你也不錯,感覺很敏銳,比宮渝洛厲害多了,要是有你這樣的高手,我就不靠那麼近了。」

  「喂,你想套月藍的話嗎。」為什麼有人被威脅到生命時還可以這樣的悠閒自若,原因就在於黑衣人的身後。就見宮渝洛拿著劍抵在黑衣人的後心。

  「套你話有用嗎?」黑衣人嘿嘿一笑,調笑著面前人。他發現所謂的冥淵血剎擁有感情上的弱點,這種缺陷將會成為致命傷害。越是能傷害到這個溫和的人,就越能讓宮渝洛陷入無端痛苦。

  「你想殺了月藍嗎。」

  「殺了你?我沒太大興趣,我對宮渝洛才有興趣。.」那人眼中掠過的流光被接下來尹月藍的話打碎。就聽尹月藍淡淡道:那還是算了吧,洛洛完全對你沒有印象。

  不錯不錯。宮渝洛怎麼會認得人呢。絕狠的劍,無情的心,他就像完美的戰鬥機器,強大的讓渴望戰鬥的人嚮往。痛楚的滋味他忘記了太久,心臟被黑劍刺穿,黑衣人沒有想完,身體就化為了光。

  血泊旁,尹月藍依然是平靜的笑,溫和而無謂。修長的手指撫過細微的傷口,緩緩說道:「洛洛,月藍發現自己越來越活得過去了。」

  每個想當宮渝洛對手的人,無一例外將尹月藍當成宮渝洛最大的弱點。上官銀曾經也一定這樣吧?就如同這個人——七烙。面對這樣的質疑,除了微笑還能怎麼樣……宮渝洛的身邊站著的人只會是他尹月藍。接著宮渝洛說出了他的所想。

  「站在我身邊的人,只會有一個你。」宮渝洛的聲音冷到了骨髓,連人都彷彿結了冰霜,逕自的加快了腳步。

  樹影重疊,很快就沒了身影。

  尹月藍斂起了微笑,木然著臉在原地站了會,「聽了那樣的話真的好想感動一下,但聽到的人只有月藍的話,該是多麼美好。」

  「月藍也會給你酬金,你說你的人頭會值多少金子?」

  宮渝洛沒有等他,而是一個人走了。於是尹月藍厭煩了這片沼澤,提起了內力向幻幽門而去。「七烙,你是很成功的暗殺者。」

  風中傳來的肯定言語,讓綠葉後的人沉默了很久。七烙懷抱著苗刀,坐躺在枝幹之上,平日的愜意全然不復。白鴿停在正前方的枝葉上呱呱鳴叫,枝葉也因這突然的來客而搖擺起來。血光閃過,鴿子消失前他取出了傳書,一切回覆寂靜。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三>

  幻幽門弟子皆知:門中禁地,擅入者生不如死。

  今日,禁地多了個身影。那人著一襲白衣,樣貌甚是俊朗,眉宇間若有似無的憂愁,卻讓這年輕的容顏霎時老去。

  兩個多時辰後,女人站起身來,銀器隨著她的走動而響得叮叮噹噹。倒下杯茶,茶香頓時四溢,「怎樣,這茶我留了好久,現在卻拿來孝敬了你。」

  西郁凌端起茶盞,久久不語。女人不催促,靜候在旁等著他開口說話,僵持了一陣,西郁凌才說:「青黛,你還是老樣子,這茶我是用不起。」多年不見,模樣不見多少變化,但是心境都早已面目全非。

  「對於你我,歲月只是徒然增長。以前的你儘管知道我下了毒,卻還會毫不猶豫的飲下,說到底變得最多的是你。」葉青黛彎起纖細的指尖,忽然又說,「你看,這是他最愛的絳紅顏色。我依然記得見到他說這顏色時的話。他說紅到了極點,才會發黑,這是極致,也是絕望。」

  指甲刺入眼瞼時,西郁凌麻木的坐在那。紅豔的顏色在眼前無限放大,鮮血順著眼瞼滴滴嗒嗒往下流淌,像是流淚,溫溫熱熱。饒是如此,也感覺不到痛覺,「神經麻痺了……」

  「你說,那樣的他可曾絕望。」葉青黛打斷了西郁凌的喃喃自語,多了幾分追憶故人的迷惑,「他全身是血……」

  「青黛,那些事情都過去了,我們不是神,也是人。」

  「你說的往事那麼容易忘卻的話,你來見姐姐幹什麼。」來人紮著長長馬尾,穿嫩綠綢衫。西郁凌意義不明的望著葉青黛。

  「沒想到居然是夢魘。」

  「嗯。為了抓到它,我也費了不少功夫。雅兒小妹可好?」

  「雅兒她過得挺好,能聽到你的問候一定會很高興。」說道妻子,西郁凌彷彿忘記了突如其來的憂傷,突然回覆成了那個風度翩翩意氣風發的儒雅公子。女人看在眼裡,冷笑在心裡。

  「那就好。茶品過了,話談過了故人也見了,其樂融融的戲也演完了。西郁凌,這是你最後一次來我幻幽門,不送。」夢魘不明白主人的不快從何而來,乖巧的跟著葉青黛出了院落。

  「姐,我們把他留在那裡好嗎?不要殺了嗎?他受了重傷,是個絕好機會。」

  葉青黛陰沉的掃了跟在旁的夢魘,明明知道這不過是相同容顏的替代品,卻還是不忍痛下殺手,「夢魘,我妹妹只會整他,從沒有想過殺他。」

  你想活下去,就要守我的規矩。夢魘想到葉青黛當初的警告,顫巍巍的低下了頭以逃避攝人的氣勢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這是?」夢魘化成的青綢女子停頓了,「想闖幻幽門的人該到了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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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幻幽門外,小孩緊抓著棵雙人環抱的大樹不放,「我要找大哥啊我不管!」

  「你要找大哥抱著我幹什麼……放開,我很疼。」蒼老的話在小孩耳邊響起。

  「……你都成了樹了,還說什麼話…….」蕭雨——雙城中孩童鬱悶的說道,末了,還扯了根樹枝晃著玩。可憐的老樹哎喲一聲便背過氣去。

  「怎麼不說話了?你長在這裡有多少年了。」

  「自然是好多年了,從很久很久之前,我經歷了歷任門主的更迭。許多成為傳說的事情,大概也只有我明白原委了。」

  「那些我沒興趣。我知道大哥一定會來幻幽門的。他的愛人不愛說話,你說為什麼他就喜歡那冰山呢?」蕭雨象放了氣的皮球,將手中樹枝隨手放到了旁邊,懨懨的坐在樹蔭下。

  恍恍惚惚間聽到老樹的話,「那麼您真的喜歡到非他不可嗎?」

  他撿起樹枝,隨手接在了原先的斷口,枝葉活了過來,「這話怎麼說。」

  「沒有塵心的人何苦就要有心呢。」老樹的嘆息久久不曾散去。

  尚然哀來到幻幽門時,看到的就是樹蔭下的蕭雨。走過百米,又折了回來,邊走邊問:「小孩,你怎麼一個人兒坐在這裡。」

  「蕭雨……」櫻吹雪剛巧回來,看到尚然哀不由驚訝。

  「那就是你的小師兄嗎?墨冰雪寒。」走過去抱起蕭雨,遞給了櫻吹雪。蕭雨睡得不深,被人碰觸就醒了回來,看到是櫻吹雪又大嚷起來。

  「怎麼是你!我剛才夢到了月藍大哥!」

  撲通一聲重物落地,櫻吹雪忍無可忍的將人丟了出去。尚然哀在旁看著,含笑的容顏柔和更勝往昔。眼中小孩手抓一把土,無賴的對著師弟狂轟亂炸,「你敢把我扔到地上!小心我告訴師傅你虐待我!」

  「你要告就告,不差這一回。」櫻吹雪回過頭,對著一直看戲的人鄙視道,「你要笑就笑,還裝什麼!尚然哀。」

  尚然哀?聽到別的名字,蕭雨才注意到了外人。那是非常好看的人,帶給人非常柔和的感覺,就像他的大哥。想到這,就更仔細打量了,可是尹月藍是尹月藍,尚然哀是尚然哀。「若那大冰山是你這樣溫柔的人,我就真沒指望了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。」

  「我說什麼你管不著。櫻吹雪!你還打我!」捂著頭上的大包,大大的眼睛馬上冒上了水泡,好不委屈。

  「直覺你就沒什麼好話。」

  「你明明沒聽到就亂打。啊!你還敢打!櫻吹雪,我跟你拼了!」

  烏煙瘴氣一陣後,蕭雨滿臉腫塊的淚流滿面,「我又不是調戲你老婆,你往死裡打我幹什麼…...」

  又是一頓扁……

  「哇~~師傅啊~~~~你快回來啊~~~~徒兒要被混帳師弟打死了~~~~~~~~大哥啊~~快來救我啊啊啊~~~~~」

  一時哭聲罵聲求救聲……聲聲貫耳……

  遠遠的,宮渝洛劇烈的咳嗽。咳……咳……那個臭小子……

  隨後,他認清了事實——麻煩之所以稱為麻煩,是因為它總會自動找上門來。看到那聲淚俱下的小臉蛋,挺拔的脊背竟然有涼風過境的感覺。

  「洛洛。」尹月藍已經追來了,可是……

  「月~藍~大~哥~」

  「小雨,怎麼幾天沒見你就變了個模樣了。」蕭雨的臉上儘是明顯淤青,不難想像他是怎樣被人招待過的。伸手掐掐他腫起的臉頰,「不會是摔跤摔的吧。」

  蕭雨楞了會兒,豆大的淚珠就下來了。委屈牢騷頓時象決堤的洪水,一發不可收拾。「還不是那個臭師弟!見了大美人就打我!」

  「臭師弟?」

  「大美人?」

 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,蕭雨抬起頭,正是混蛋師弟和柔弱美人。這樣的外貌出眾的人兒,再次讓他眼前一亮。「清音水榭的人果然跟我們合璧軒不同,嘖嘖,就好比天上仙子跟地下莽漢,對比也忒明顯了。」

  「噗。」某兩人的笑容是無限的含蓄,櫻吹雪揚起拳頭對著蕭雨又是狠揍。

  「櫻吹雪!你小樣!……以前就對著我冷冰冰,現在見到我月藍大哥和……然哀美人就對我拳打腳踢,你活該沒形象!」

  「你還打!怎麼見瞭然哀美人你就大變樣。疼!」

  「吹雪大哥好興致。」尹月藍掐住櫻吹雪的手腕,再打下去可要斷送條小命了,「小雨,月藍可不喜歡受虐狂。」

  「我要是打的過他,我早就打他了。不就是比我厲害嘛……」

  「小雨,你怎麼就學不乖。」將躲到背後的蕭雨提了起來,很不給面子的擰了把胳膊,疼得蕭雨哇哇大叫。「現在知道疼了。」

  「可是大哥,我這是心疼啊。你也打我,我真的好可憐好可憐,我情願被臭師弟和那冰山打成殘廢也不要你對我凶。」

  櫻吹雪心中的怒氣尚未平息,再聽到蕭雨嘰嘰喳喳就又想動手。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他頭疼的尹月藍。早有猜測蕭雨口中的月藍大哥是誰,但證實後又覺得古怪,因為他不信宮渝洛能受得了蕭雨的連番挑釁。

  「嗚,大哥你知道嗎?我為了找你,橫穿了黑沙漠,你知道這沙漠多凶險嗎?你知道怪物多可怕嗎?你要是知道就不會打我了。」

  黑沙漠,當然可怕。但是……「小雨,你在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怪物。」

  「晚上我踩了某隻東西的尾巴。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場面有多厲害,沙子漫到天上都下作了雨……還有。」

  「還有白色的雪和幽藍的火焰。」尹月藍順口就說。

  蕭雨馬上點頭,「沒錯,這招縹緲無極正是我們合璧軒的無上絕學,天底下也只有師傅他一個人能夠施展,連師娘都不會。而且傳說看到最後的話,就會發現那些藍火會幻化成……唉?你為什麼知道有白雪和藍火?」

  「月藍自然是知道。」本以為會暴跳如雷,但此時難得的平靜連尹月藍自己都微微訝異。假如蕭雨沒有踩到怪物尾巴,那麼怪物就不會暴走;假如怪物不會暴走,他跟宮渝洛就會有個愉快的夜晚。可是這些都是假如而已,那怪物也太莫名其妙了,那麼強還會被踩個正著……

  蕭雨跟櫻吹雪還在溝通感情,尹月藍回到宮渝洛身旁,聽到酸酸的話:「你不去跟尚然哀聊聊嗎。」

  「洛洛,你到底是不明白。月藍跟然哀是朋友。」才說著,蕭雨趨向微弱的哭聲又響亮了起來。原來是多了個人出現,來人翩翩的白衣,落寞的神情。

  「師傅~」

  「吹雪,住手。」聽到徒弟的求救,西郁凌忙出聲制止,看到宮渝洛,「是你們啊。」

  「見過前輩。」回答的是尹月藍。

  西郁凌搖頭,「戴高帽就算了,有什麼忙想要我幫直說就是。」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四>

  聽多了幻幽門凶險異常,不曾想卻遇到了合璧軒的當家大BOSS。知道西郁凌的身份後,宮渝洛就好像看到了一條長到變態的生命值,一串長到更變態的經驗值。

  尹月藍突然看出宮渝洛的所想,偷偷拉他衣袖,低聲道:「含蓄……含蓄。」這麼赤裸裸的看著人可是會嚇跑別人的呢。另一方面,又擺正姿態上前問候,「見過前輩。」

  西郁凌是聰明人,隨即搖頭說道,「戴高帽就算了,有什麼想要我幫直說就是。」

  「前輩跟幻幽門主是至交?」尹月藍問道。

  「曾經是,但現在我也討不到人情。」西郁凌看到蕭雨期待的模樣,又無奈開口,「雨兒給你們添得麻煩我知道,也多虧了你們的照顧,合璧軒對此不甚感激。」

  「師傅!」蕭雨的不滿被西郁凌疲憊的臉色嚇了回去。原來那麼完美的人也會有疲勞的時候,那又是什麼……瓦解了這個人的所有防備?看向幻幽門內不到盡頭的黑暗,不由發怔。

  「喂!你不會死了吧!」櫻吹雪變得很是緊張。尹月藍才發現西郁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,在場的任何人都是空白一片。

  師傅為了救他們受了重傷。蕭雨後知後覺的反應回來,才止住的淚又簌簌直流,正要大哭起來,櫻吹雪當頭罵了句:「閉嘴!你還想吵!」可是,真正說的大聲的是你啊,櫻吹雪!

  尚然哀與尹月藍對視一眼,同時嘆氣。

  約莫半盞茶後,西郁凌甦醒了。看到守候在旁的兩個徒弟,僵硬的神情變得緩和起來,對其他人說:「讓你們看笑話了。」

  「你受的傷太重,月藍的初級治療術根本就無用,多虧瞭然哀。」尹月藍擺擺手,沒有尚然哀的靈丹妙藥,這時候西郁凌就還醒不過來。尚然哀低聲笑著,銀色的發絲隨著他的低頭而擋住了臉頰。

  「然哀……」

  尚然哀也學著他將話語壓得很低很低,「還是別誇了,我害羞。」

  你的臉皮會薄嗎?!完全不會!「風度翩翩的瀟湘子,尚大公子,月藍不想與你討論臉皮厚度問題。」

  環顧周圍,竟然沒有玩家的出出入入。幻幽門的所在就像潭死水,哪怕蕭雨大聲喧嘩也掀不起絲毫波瀾。

  「幻幽門下弟子,在這段時間裡沒有召喚是不能回到本門的。」尚然哀接著說,「這命令是幻幽門主四天前頒布,我正巧在附近就跑過來湊湊熱鬧。」

  簡單調息後,西郁凌臉色就變得極好,「那麼你們來幻幽門又是干什麼。」

  「猜猜?」這麼快時間就恢復到這程度,不愧是頂級的存在,見到西郁凌掠過的不耐煩,尹月藍又嘆今天這位BOSS的心情實在糟糕,再不說出緣由這人就走的無影無蹤了。

  「月藍想知道幻幽門的真正特長。」

  【某月:= =藍藍你也太狡猾了,居然臨時做功課。。。。。。。

  藍藍:臨時的佛腳都不抱才是真正罪過×-×】

  西郁凌心中對這兩人更加無奈。初生牛犢不怕虎,天璣府跟劍閣怎麼就生產出了這兩個一拍即合的沒大腦……天忘塵那老頭又是出了名的護短,最離譜的情況也許就是——恩師千里趕路救落難徒。

  聽聞日前落焰谷歐陽清伶出現在清音水榭,聽起來很平常,但NPC都知道那根本就是彗星撞地球的場面。想到雅兒幸災樂禍的笑容,則更加煩悶。思緒回到眼前幾人,「門派各有所長,不是本門中人,是很難說的清楚的。」

  簡單易懂,說了等於沒說。所以,這就是您的官方語言嗎?!

  原本以為會挖出驚天大秘密的眾人失望透頂。正要追問時,西郁凌面色古怪,對尹月藍說,「你是不是有幻獸。」

  尹月藍召喚出紅葉,紅葉無精打采的蜷縮在主人的懷中。前段時間還會嗚咽幾聲,現在狀況更加不好了,莫名其妙就會進入沉睡狀態。宮渝洛起先以為它在裝病,事實卻證明了他的錯誤。尹月藍抱緊紅葉,「紅是真的生病了。」

  「那你認為呢?」西郁凌突然好奇宮渝洛的反應,可惜的是答案並不讓他滿意。就見宮渝洛一味的沉默,眼底的寒光一點點的堆積。

  「回答我的話有好處。」

  不愧是師傅!只要開口說話就那麼有威嚴,就算是要做誘拐現行犯也是道貌岸然。蕭雨瞪大了眼睛,師娘知道的話不會跟師傅吵架?但也不可能,師娘多麼的溫柔,就算師傅真爬牆,也不會有問題的?

  正在猜測,拳頭不輕不重的敲到他的腦袋,「小雨……」

  「師傅,我保證我沒有胡思亂想。」

  蕭雨連忙解釋,但在他們眼中都是徒勞。西郁凌嘆息著,看著宮渝洛的眼神依然是答對有獎。

  宮渝洛面無表情的互瞪了許久,「生病了吧,我拿刀架著它都沒反應。」

  「你說你拿刀架著它?」算了,西郁凌抱過紅葉,單手撫過皮毛。受到引導,純金色的圓珠從紅葉口中脫離而出。隨即,紅葉恢復了精神。

  將紅葉交還給了尹月藍,「這種程度的內丹,不是你可以消化的。」

  尹月藍想起了那個晚上:黑沙漠,魔怪,內丹,還有死亡時紅葉的嗚咽聲。

  「你是想說自不量力嗎?」紅葉,抑或是他們。

  「誰知道呢。」西郁凌迴避了尹月藍的問話,正對著宮渝洛,「你以前殺戮的時候,會不會想到過地獄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無間地獄,萬劫不復。」

  最終蕭雨還是被櫻吹雪給抗走,千辛萬苦的尋愛之路就此斷開。臨走時,櫻吹雪幾乎要氣瘋的吼他:「我跟師傅陪你鬧了這麼久,你有完沒完!你這條小命能在幻幽門裡熬多久!?」

  「可惜了,吹雪大哥這一走,我們就少了個助力了。」尹月藍對著那師徒三人遠去的背影攤手。

  「不用說的這麼好聽不是?你直接說少了個當肉盾的傢伙不久好了?」尚然哀搖晃著小瓶,無謂的微笑,「聽起來是有很多粒藥丸。跟姐姐的清心丸比起來,是要差點吧。」

  「月藍沒有你這麼無良。」尹月藍很無辜。

  「我是聽到了笑話還是聽到了什麼。幻幽門很冷,你的笑話更冷。」

  看這情況,尚然哀是要留下了。宮渝洛冷哼著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五>

  殺戮的時候,他是決然又冷漠的。看不到變形的臉,聽不到最後的話語,只知道如果放棄,就將毀滅。站在旁邊看他殺戮的人,是微笑的,清澈的茶色眼眸中是無限的放縱包容。到底什麼時候感情變了質,是他在落日下容顏,或者……

  「你有喜歡的人沒。家裡已經傳開了。」男人咬著煙,毒害最後的清淨空氣。

  那時他隨手撈起個器皿狠狠砸去,卻被早有準備的人躲開。男人攀上他的肩膀,曖昧不清的在他耳際低語,「洛,你別告訴我你要玩曖昧派,我不是告訴過你喜歡的東西就要先搶到手的嗎。」

  「宮郁樊!」

  「難得你這麼生氣,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。嘖嘖……青春期的孩子……」煙蒂扔到了地上,「吶?要不要我教你?」

  最後,他腫著臉將人趕出了門,幾分鐘後,被趕走的人又回來了,繼續荼毒……這是他們打架的第一次平手,而宮郁樊對他的影響又會減少,直到完全抹去。

  冷嘆一聲,思緒回到眼前。尚然哀的存在,還是那麼的扎眼。西郁凌說過的無間地獄又怎麼樣,闖過去就好了。

  接下尚然哀的話,宮渝洛冷然說:「壞人要下地獄,好人不也一樣?」

  吵鬧的環境驟然安靜。壞人要下地獄,好人也該下地獄。尹月藍摟住撲進懷裡的紅葉。紅葉痊癒後變得活力過剩,才消停下來。

  綠綢女子端正的坐在那,任由女人打理滿頭的青絲,黑滑的發被一點點梳起。過了好久,女人停下動作,在滿滿的匣子裡翻來翻去,終於找到枝雕刻蘭花的木簪。滿意的看向鏡中的美麗人兒。

  夢魘盯著鏡中的兩人:一樣的眉眼,一樣的美豔。它所扮演的人,在刻意的裝扮下多了幾分溫柔,看上去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。而身後它的主人,囂張妖嬈。

  「她的莽撞我怎麼會不知道。她變得溫柔起來,為了什麼我又怎麼會不知道。可是最後,她卻連我都恨上了,呵呵。」女人的眸子中掠過笑意,又幫它換了付耳環,「她得不到她的愛,所以她瘋了,我卻小看了她的瘋狂。」

  夢魘聽著主人的喃喃自語,難堪的沉默。人類的心思她不懂,打從一開始它就是夢魘,不會是葉青黛的妹妹。閉上眼睛,回想起沙漠中見到的人,莫名傷感。

  寂靜的空間中有翅膀撲動的響聲,葉青黛放下梳子,掐住眼前的飛蟲。隨即出現份畫卷,女子半跪在血泊,單手緊緊抓著長刀,眼神中儘是不甘與惱怒。長發胡亂的散著,略遮住眼角孤單的淚痣。若是精心打扮,該是個美嬌娘。

  陰暗的角落裡漸漸傳來銀器的聲響,葉青黛等待來人的解釋。飛殞閉著眼睛,臉頰上的血痕未褪,停在葉青黛面前好長一會,才說話,「那是七月葵,據說是百花剎的徒弟。」

  「你的眼睛怎麼了。」

  伸手蓋住眼瞼,飛殞淡淡道:「同門相殘是你最熱衷看到,就不用關心了。闖進來幾個人,至於如何處理,你的下屬們在等待指示。」

  「處理?一株曼殊沙華,就是了不得的事?為什麼一定要殺他們,幻幽門又不可怕。」長長的指甲刮下一大塊唇脂,仔細的瞧了好會,才想:放得久了,顏色淡了。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去,你去跟那個叫宮渝洛的玩家說,若是他肯喜歡我家小妹,我就把曼殊沙華送給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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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飛殞出神的坐在那,一邊是自家幫派的預算表格,一邊是成堆的雙瞳榜單。葉青黛的任務還沒有完成,更恰當的說是她根本就沒心思去完成。曼殊沙華罷了……幻幽門的鎮門之物只是被拿來遊戲的玩意。

  核對完預算表,任務限制時間還有七分鐘。收拾好東西,趕在最後兩分鐘出現在了宮渝洛的面前。

  三言兩語,簡單明了。在知道他們未消化完信息的情況下,閒暇的打量起了尹月藍和宮渝洛,而後面色不善的瞅著尚然哀,期待「三角戀情」的白熱化。對于美人,她抱有很特別的情節,單純的喜歡唯美的畫面。

  「可惜瀟湘出現在這裡,玥又該撲空了。」飛殞囈語般的話咽在了喉頭。

  宮渝洛始終沉默。

  眼瞼遮住過於詭異的流光,尹月藍笑靨燦爛如花。「紅,你在躲什麼?」聽了主人的問話,紅葉更加往後退去,露出害怕的模樣。冷不防被人逮到,懸在了空中晃蕩,吱吱唔唔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憐。

  尚然哀笑得沒心沒肺,「月藍~不忙關心寵物,先來處理下問題。我算見識到了某人釣NPC的本事了,無論是對合璧軒的,或者是——對幻幽門的。」

  「比不上對自己師尊下手的你吧。」宮渝洛居然在反駁!沒有安分當空氣!!!!!烏鴉飛過。

  「嗯……姐姐是擺了你一道,怪不得你印象深刻。」不僅如此,還顯得格外的小肚雞腸。

  「雖然不知道是圓是扁,但肯定是個陰毒女人。」

  你一句我一句,兩人的爭吵往沒完沒了發展。聽他們你來我往,飛殞不動聲色。而尹月藍在旁邊,注意力似乎飄得很遠,淡漠得彷彿是個徹底的局外人,跟所有人都毫無聯繫。

  唇槍舌劍,誰也佔不了便宜。宮渝洛殺意冷冽,向上飄起的余光中看到了飛殞。

  「師尊的原話『若是他肯喜歡我家小妹,我就把曼殊沙華送給他』,宮渝洛,是曼殊沙華,懂嗎?曼殊沙華,幻幽門的鎮、門、寶、物。」

  宮渝洛的沉默就是答案。飛殞沒有多說話,疏離的走了。她是傳話的人,沒必要動刀動槍。幻幽,就是個遊戲,每個人都在玩。葉青黛是這樣,尹月藍是這樣,尚然哀也是這樣。

  每個人都讓人看不懂,融入了黑暗中,覺得很累了。她很想念水靈大咧咧的傻到極點的豪爽,這能讓人放下心防,倍覺舒適。周圍氣流流動,有人與她擦肩而過,她挑起了唇,用意不明。

  死氣沉沉的幻幽門好像更加安靜了,意識到改變時,宮渝洛猛然回過了頭。灰色的天,灰色的地,然後是——灰色的自己。這裡是哪裡。腦海中感應突然失去,天和地象玻璃一樣佈滿了裂縫,卻沒有碎開。

  坐標全數消失,出現這種怎麼看都不合理的世界,只能說明編程的白痴看太多的少漫,因而每次總想著怎麼闖闖關來怎麼整整人。

  抬頭看天,天幕的裂紋已經消失。他被困在了這裡,要不找出出路,要不死亡。蒼籪出鞘,強橫的劍氣往四周擴散。無聲的硝煙過後,連痕跡都不曾留下。

  在這個扭曲世界,強橫無法解讀一切。心裡頭湧起的失落,一點點吞噬著,他的感官,他的心。只能默默的感受,卻無法阻止。不知道時間的流逝,不知道他人的安危,時間過去很久了。仔細回想,依然沒有頭緒,虛無的心在慢慢下沉。

  「……」好像認清了現實,放棄了一切反抗。

  聽不到呼吸聲,所有的都是那麼枯燥,一點一滴的把人逼瘋。最壞的情況是種假設,對於宮渝洛來說,「假設」是不現實的表現。忽然出現了生機,長久聽不到聲音的耳朵聽到鳥鳴聲。

  白鴿停在他的肩頭,等待著回覆的消息。鴿子帶來了問候:小心。勿念。

  將鴿子放回,那邊的消息又傳了過來,他回覆了消息,第一次,認為所謂的溝通系統是這麼的可愛。與他愈顯得平和的心境不同,躲得很遠的小東西嘀咕開了。它只有一隻大大的眼睛,身體時常融入空氣之中。

  小東西伸出滑稽的手指著飛來飛去的信鴿,獨眼自欺欺人的瞪得更大,很是恐怖。「那個不是……居然……」居然有一隻怎麼看怎麼像信鴿的玩意在它的世界裡囂張的飛來飛去!

  旁邊的三隻眼很好心的為它解釋,「這個生物叫鴿子,是玩家們傳遞信息的方式之一。」

  獨眼陡然拔高了聲音:「我當然知道那是信鴿!我是說為什麼會有信鴿!啊!?到底是誰偷懶沒站好位了!」感覺到獨眼的怒火,老好人開陽踢了踢旁邊的玉衡,玉衡不情願的轉醒,可還是被獨眼逮到了。

  「玉衡!果然又是你在睡覺。」跟著就是一拳,玉衡化為流星飛向遙遠天際。剩下的,除了在心中默哀,還是在心中默哀。按照慣例,要是有人敢在這時候為玉衡說話的話,天空中就會出現第二顆華麗的星星……

  顯然,它們都沒有挑戰獨眼的勇氣。也就在它們可憐玉衡的那會,當事人玉衡打著哈欠病怏怏的回來了。跟它們不同,玉衡是個高高瘦瘦的人,有張狂的紅發,薄情的唇。他揉揉朦朧的睡眼,遲鈍的跟大夥笑了笑,笑得直讓同伴們臉色越來越青。

  獨眼瞪著他,時隱時現的身子出現了實質化;老好人開陽黯然了神色,暗自的製造結界…… 這一切都表明——後果很嚴重。玉衡順著夥伴們的視線看去,看到了蹲在角落裡的身影,直接石化。

  「天機……」搖光試圖靠近它。

  天和地驟然消失。猶如一場大夢初醒,感知已經恢復了。不攻自破的關卡……

  宮渝洛抿抿唇,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。藍色的光華,跟他離得很遠很遠。走了段路程,覺察到尚然哀的所在,不悅的準備無視。

  坐在地上的尚然哀死命抓著衣襟,蒼白的手上青筋迸出。

  宮渝洛在他面前站定,漠然的拔出了蒼籪。情敵見面……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六>

  長得文質彬彬,笑得弱不禁風。實則陰險恐怖,一天到晚算計旁人。清音水榭,那是什麼地方!能在女人堆裡泡那麼久的人,心機能不重嗎!桃花亂飛就算了,居然還敢靠近……早知道,他怎麼也不會帶尹月藍去那銀月湖。

  怒火中燒,猛然拔出了蒼籪。劍鋒削斷了幾縷銀發,貼著尚然哀的臉頰,劍筆直的入地。尚然哀驚恐的抬起頭,墨綠色的瞳孔不規則的收縮,嚇得不輕。

  殘留的淚珠,一滴一滴落下。蒼白的手緊抓著衣襟,青筋迸出,身體不斷往後縮。身後是牆,退無可退,面前是劍,散發著陰冷的光芒。於是,他瘋了一樣的尖叫,叫聲乾啞,難聽異常。

  宮渝洛的眉角抖動,很是壓抑。漠然拔起了劍,這樣的尚然哀根本就沒挑戰性,若真正的尚然哀是這樣,罕見的作了假設,第一反應是:絕對會將他殺回零級,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。

  【某月:= =他媽不就是你媽……你們不都是偶生的……本是同根生啊,嘆氣……】

  「你……你是誰……」恐懼的看著宮渝洛越來越黑的臉色,尚然哀抱住身體大叫,「搖光!搖光!你們都在哪!我在這裡啊!!!~~~~你……你不要拿劍啊!!!!!」

  「啊!」

  緊接著,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。

  光影中的尚然哀抬起頭,爆炸的方向正是剛才他經過的地方。「這次又是誰中了招呢?唉。」嘆息一聲,旁邊的法陣中出現了模糊的影子。壓抑不住的笑聲讓俊雅的容顏出現了詭異了紅潤,萬般無奈下只好裝咳嗽敷衍了事。

  遠處巨大的黑洞中探出了只白嫩的手。紅發人吸了口氣,一個用力從洞中翻了出來,倒在地上喘氣。開陽走近他,居高臨下的俯視狼狽的玉衡,「你還有臉爬回來。」

  玉衡摸摸臉蛋,「這不就是臉?誒?我又變成他了?那天機不是……」

  「不然你以為天機為什麼會暴走。」聽到巨大的聲響,開陽搖頭,「怎麼又有動靜了?搖光當時離天機最近,直接被震暈了過去。我們兩在這裡,天樞不在,天璇它們又不知道在哪裡,所以天機現在是單獨一個了。」

  玉衡打了個滾,望著開陽憨厚的笑了,「哦,它是單獨的啊……啊?開陽!!!!天機旁邊沒有誰在!」

  激動的從地上爬起來,跟著開陽迅速的往回跑。此時它們心中惟一的念頭:路痴在迷宮裡要哭得眼淚鼻涕亂七八糟了!

  尚然哀莫名的看著法陣中渾身是傷的宮渝洛。原來倒霉的人偏偏是他。呵,這一跤,宮渝洛摔得不輕。柔和的眸子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,別過頭悶笑。

  想起來,跟宮渝洛真是天生犯沖,以前為了尹月藍,兩個人沒少明爭暗鬥勾心鬥角。 再久遠點,是聽到「冥淵血剎」的稱號時,他笑得淡然,笑江湖多了個魔頭,笑成就此名的眾多無辜人氏。

  尹月藍不特別,特別的是他可以隨和的站在宮渝洛的身邊。他們兩個人,誰襯託了誰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們沒有任何緣由的就喜歡上了對方,而又在朦朦朧朧中,確定了虛無飄渺的愛。

  沒有尹月藍,宮渝洛還是殺人機器,而沒有幻幽這個遊戲,宮渝洛連殺人機器都不會是。遊戲,又能變成現實嗎?現實中不可逆轉的事,遊戲中又能改變嗎?但不做下努力,誰能斷定結果呢?看著宮渝洛轉醒,尚然哀微笑著。

  「喲,這不是宮渝洛。沒什麼大不了的嘛。」

  無聊。事實證明,剛才送宮渝洛來重生點的「尚然哀」是個冒牌貨,因為真正的尚然哀在重生點坐著無所事事看地面。

  地面上儘是噁心的黑色。藉著法陣微弱的光,宮渝洛可以看到外面流動的黑沙,看得更仔細些,是令人作嘔的細小蟲子。一隻,兩隻,無數隻,鋪天蓋地,緩緩的朝他們逼近,但又迫於限制停在了重生點之前。

  弱小者,靠著數量可以打敗絕對強者。尚然哀換了個坐姿,好讓自己坐的舒服些。怪物的數量,注定他們討不到便宜。是好心,又是嘲諷,他說道:「宮渝洛,我勸你別有動作。一次掉十級,你吃不消。」

  「你以為激將法有用。」

  「事實證明,它有用。」愜意的吸了口氣,「現在你跟我一樣,都被困在了這裡。這段時間,我們可以好好談談。」

  不要做無謂的事情,也不要做無聊的假設。宮渝洛攥緊了蒼籪,漠然的站了起來。「尚然哀,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。」

  「好像真的是這樣。」

  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  「小然,你在幹什麼!」女人剛化好妝,發現坐在窗檯上的孩子,嚇了一跳。

  孩子轉過身,一臉迷茫,「什麼。」

  「不要爬到窗檯上,媽媽會擔心的。現在媽媽要走了,你去其他阿姨家玩,好嗎?」女人說道。

  「哦,好啊。媽媽,我等你回家。」一直到女人消失在門後,孩子才收斂起天真的微笑。其他阿姨家?往外張望,這附近的人,他不認識啊。他可愛的媽媽,居然會被這樣的謊言欺騙,呵呵。

  「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!」午後;花園;他、還有另外兩個孩子;事件:……

  他楞楞的站在那,在大孩子輕蔑的眼神中將漏了氣的足球遞過去。大孩子沒有接,球掉在了地上,滾到了遠處。他看看自己的手,沾上了泥土。

  「我去洗手了,再見。」可是沒有人肯聽他的話。其實,本來就是要說給自己聽的。他低著頭,慢慢的往回走。撞到了人,那個同樣孱弱的孩子畏縮的往後退。弱小者對強大者的小小報復,何必讓他背黑鍋呢。可笑。

  「尚然哀!你真讓人討厭!」遠處大孩子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洩,呱呱的亂叫。

  恩。我知道。他的心裡如是說。

  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  白光在閃爍。尚然哀拿出暗青玉笛,笛子上碎紋清晰可見,蜿蜒的紋路像是朵含苞欲放的花,會在盛開的剎那隨著笛子瞬間凋零。看向想殺出血路而再次重生的宮渝洛,再也笑不出聲來。

  笛聲悠揚,徐徐而起。

  朦朧中,分明聽到了嘆息。宮渝洛清醒後,包圍他們的蟲子處於了麻痺之中,而尚然哀,已不知去向。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七>

  「一二三四五,上山打老虎~」不知道是誰,在前方唸著童謠。

  尹月藍灌了瓶藍藥,繼續維持住了「清聖之心」的狀態。宮渝洛跟他離的很遠,但他們之間的障礙並不僅僅是距離。奇門遁甲之術是天璣府的特長,沒想到幻幽門用得也是如此的駕輕就熟。

  揉揉太陽穴,可悲的發現自己真的懶到了骨子裡。習慣了跟宮渝洛膩在一起,靠自己的事情不斷少了,讓惰性呈幾何倍數無限的增長了。紅葉玩累了,被送回幻獸空間,剩下他獨自行走。不遠處的童謠在繼續,腦海中的紅點閃爍著,尹月藍微微發愣。

  繞開路,一會又走回了原地。走調的童謠重複著,如同他不斷重複的路。唉,破系統啊,麻煩。從背包裡翻出把扇子,注入內力筆直的朝前方丟去。

  「啪」的一聲,扇子落地。「啊」的一聲,童謠斷了、慘叫響了。紅點已經消失,他順利的走出了通道,眼前變得豁然開朗。湖面波光粼粼,紅彤彤的旭日在半空懸掛,絲毫不覺刺眼。大概是剛下過雨,楊柳葉子上殘留著雨珠,空氣中帶著微微的水氣,只覺心曠神怡。

  遠方鐘聲順著江水傳來,可是,這個地方……尹月藍看向江面中心,居然空無一物!江面上用繩索相連的小船隨著水流,此起彼伏。有船孤零零的飄過,船頭所坐之人……

  回身尋找那條小船,船上人白衣黑髮,俊眉星眸,就是現任合璧軒主人——西郁凌。站在西郁凌的面前,對方清澈的眼中沒有他的存在。西郁凌的視線穿過他,看向了綠柳如茵處。大紅衣衫的人隱在樹蔭之中……

  西郁凌消失了,船消失了,江水也消失了。尹月藍站在了小院裡。青梅正綠,小巧又可愛。說話聲斷,響起腳步聲。少女梳著別緻的發髻,丹鳳眼,柳煙眉。

  「大哥。」少女在庭院中停下,看向尹月藍的眼神很是欣喜。微微詫異,她可不是小雨吧。自嘲式的疑問很快就解開,從他身後走上來個人,大紅衣衫,暗紅頭髮。少女跟著那人在石凳上坐下。尹月藍站在身後,看著欣長的手指挑開緞子錦盒:一塊白玉。

  少女搶過盒子,激動得低問:「芙蓉玉!大哥!你真好!」

  那人點點頭,「算你還識貨。王都帝王,也不過有那麼一小塊。」從話語中,尹月藍猜想他可能是在微笑。

  「我自然是明白,大哥,這次會在南城停留多久?若你馬上就走,只拿塊玉搪塞我的話,後果會很嚴重哦。」少女嚴肅了臉孔,頗有風雨欲來的味道。可馬上就陷入了沉思,就聽那人回答:「南城,北城,你們分的倒清清楚楚。乾脆合併了叫『雙城』不是更好?」

  原來這時候,雙城還未出現。尹月藍看到少女黯然的神色,無所謂的笑笑。從兩個場景看來,眼前人應該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。

  這般想著,光線暗了。

  穿過層層珠簾,在內閣停下。樓外,水煙浩瀚;樓內……

  潔白的軟塌上,紅色的長發凌亂的鋪散。那人背對著,橫臥在長榻上,一截潔白的手臂托著下頜,安靜的可怕。旁邊的爐子冒著裊裊的煙,香味濃郁而囂張。

  「師叔,有人來踢館了。」有人急匆匆趕來,卻沒趕快推開門,只是恭敬的詢問屋內的人。霧色迷茫,那人輕微動了下,反而隨手端起茶盞慢慢喝了起來。

  「師叔,我們怎麼辦?」

  尹月藍看不到他的樣貌,只能在後遠遠的端詳。催促聲接連響起,慵懶的聲音散發著露骨的刻薄:「帶你出來是歷練來著,怎麼什麼事都請示我。」

  「可是師叔,他們是來要那塊芙蓉玉的,我們不是上次在官道上……」

  「什麼芙蓉玉,關我們什麼事。」

  「可我們明明……」

  對話還沒結束,就聽到慘叫聲。尹月藍看過去,差點沒栽到地上。來踢館的人冷著張萬年撲克臉,英俊的容顏棱角分明,正值少年意氣風發之時。可惜的是……

  低笑數聲,好不容易找到系統的截圖功能,卻被告知「特定場景,不能截圖」。暗嘆可惜,又繼續悶笑。

  闖進來的少年一身花花綠綠,活像只剛從動物園跑出來的花花孔雀。華服的材質鐵定很好,但顏色鮮亮的能把人晃暈了去。最誇張的是額頭上的布條——我不是孔雀。字寫的是歪歪斜斜又兼具難以言表的特色。。

  少年的眉頭緊擰,冷漠的將劍指向了紅發人,「玉。」

  「我不叫玉,閣下認錯人了。」 那人甚至連回頭都不曾,全然不顧坍塌半邊的樓閣,懶懶的應道。

  「芙蓉玉。」

  「小師侄,還能爬起來沒?別嚇師叔,我不想師兄向我要徒弟的時候交不出人來。」

  可憐的無劍大叔,被人無視了。尹月藍抱以同情的目光。前來索玉的人是宮渝洛的師傅,當今劍閣的當家。

  那人的漫不經心激怒了無劍,就見萬年冰山臉上出現了羞辱之情,頓時將氣息提升到了極致。風馳電掣之際,調笑的話自風中傳來。「劍,就算你搶回東西來,你也還要穿這身行頭十天才行。」

  「憑什麼!」少年無劍憤恨的對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某人吼。

  「憑你丟了我的寶貝芙蓉,誤了進貢時日。憑你一言九鼎,認死理。」隱在紙門後的人對無劍的怒氣毫不在意,又說:「天郁離。敢搶修政城的東西的人,你不是第一個,但你卻是第一個讓我想放過的人。你可以繼續活著。」

  「城主丟了東西,跑腿的卻不分是非,毀了我的閒情樓。麻煩走的時候結算下修理費用。小師侄,收賬。」

  等看到那被壓榨的小師侄,尹月藍抿抿唇,終究是再說不出話來。他到底見證了怎麼樣的時刻,這世界可真小。GOD,這算不算系統BUG……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八>

  霧氣迷茫,水聲清越。尹月藍悠然坐在椅子上,正面對著剛睡醒的天郁離。天郁離托著下巴,狹長優美的眼睛無精打采的闔著。凌亂的發在他裸露的肩膀上打了個圈兒,順著光滑的脊背散到了身後。

  不知名的香薰徐徐燃燒著,紫煙繚繞在整個樓閣,輕紗薄霧中,處在其中的天郁離顯得更加的不真實。尹月藍本身就有副好外貌,但天郁離的美麗還是一如既往的帶來了震撼。他的美,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說的盡,而那種震撼會讓人企圖佔有。

  天郁離柔而嬌媚,簡單的動作都能被詮釋出極盡的誘惑,他像朵盛放的黑色玫瑰,美得驚心動魄又全身帶刺。在這美好的表象外面,他隱藏著恐怖的能力。這樣的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,要是有人企圖接近,恐怕下場就是傷的體無完膚。

  「師叔,修政城主前來拜訪你。」門外傳來聲音,是天郁離的師侄——傻頭傻腦,老實本分到極點的少年,尹月藍感嘆:脾氣性格好,務實本分,能取得如後的成就也是意料之中。

  「師叔?」

  天郁離彷彿沒有聽見師侄的話,自始至終沒有應答。師侄敲了下門,「師叔,東西我放到門前了。」之後,師侄就無聲無息的走了。

  天郁離坐了好久,連香薰的味道淡了,他也沒有反應。柔若無骨的手指伸向前方,長長的畫軸從門外飛入室內,隨著吱呀一聲,門又關得緊閉。天郁離拿著畫軸,上翹的唇角愈發冷淡了下來。

  終於,他慢慢鋪開畫卷,是張畫像。畫像中的天郁離栩栩如生,三分媚態,七分誘惑。身著大紅衣衫,似朵怒放的牡丹,傾城傾國。

  天郁離右手重擊在桌子上,堅實的木桌霎時跟著畫卷斷成兩截。他的突然發飆讓尹月藍覺得意外,那畫師畫的實在是好,形神足見功底深厚。尹月藍看向畫卷的小字,呵呵的笑了。

  畫面上的「花魁」兩字尤其扎眼,天郁離美到極點媚到極點,卻是忍受不了煙花之地的花魁之稱。再看他的神色,慍怒反而更添姿顏妖嬈。尹月藍垂下了眼,不再看他。多年前的天郁離極致囂張美豔,多年後的他卻獨守寂寞山谷。

  紅楓紅遍的地方,他滿頭青絲如雪。雲海繚繞,年年霜楓似火,他獨自坐在高山之上被愧疚纏繞,用孤獨來彌補曾經對友人的虧欠。

  尹月藍還能清晰想起第一次見到天郁離時的情景,他的疲倦,他的強大都讓尹月藍記憶深刻,再看到多年前正值韶華的天郁離,尹月藍沒了思緒。此時的天郁離一定想不到自己最後的結局。

  摩挲著引魄珠,想以此知道些什麼,但系統給的提示一如既往:「玩家尹月藍造詣不足,無法啟動引魄珠。」尹月藍微笑著,天郁離的終點會是在哪裡……他最終能去他想去的地方嗎……

  「師叔,那人說就算你能撕毀一幅畫,也撕不完流落到花坊間的畫。他說他有畫師數百人,就算你能殺完他們,天下也有畫師百萬,這次你是栽定了。」師侄知道天郁離的不快,如是回稟。天郁離嗤笑著,坐回了臥榻。

  「惹不起躲的起,大不了我以後改名換姓就是。」美人一笑萬物失色,話鋒又轉,「他不讓我好過,我也不讓他的休政城安寧。」

  後來發生了什麼,沒有誰能知道。等尹月藍回過神,沒了樓閣,沒了江河,一切景象如同鏡像般破碎。周圍是黑暗的通道,他好像做了黃粱一夢,夢醒,就該面對現實。胸口劇痛無比,鮮血隨著咳嗽大口大口的噴出。尹月藍抓撓胸前衣襟,冷汗涔涔的往後面牆壁靠去。

  找出顯示欄,數值全跌到了最低谷。試探性的找尋緣由,卻是無果而終,精神很疲勞,他很想就此睡去。呼吸漸漸抽離,尹月藍睜大了眼,突然擺脫了混亂的意識,沒有聽錯的話,他聽到了腳步聲,對,很輕很輕,卻一步步的靠近。

  呼喚出五行靈石,靈石剛剛漂浮就重重的跌下,尹月藍輕皺起眉,等待自身恢復的時間。最壞的打算就是再此死亡,除去誇張的等級扣除法,尹月藍嚥不下的是那口悶氣。回覆到一半水平時,他進入到了「清聖之心」狀態,銀色的兩點華光出現在黑暗之中。

  空間似乎有缺口,那東西就從破開的空間中漫步而來。尹月藍笑著慢慢站了起來,他怎麼會忘記它呢?從黑沙漠中跟來的東西居然會在幻幽門重新遇到,他該感慨世界的巧合嗎?

   魔怪全身純金,半實質化的身體上脈絡均勻分佈,尹月藍可以看見它跳動的心臟,流動的銀色血液。它的樣子變化太多,若不是橫插在身上的血燃,尹月藍還不能 明確判斷出它來。那天的魔怪象皎潔的月亮,但無論像什麼,尹月藍不會忘記黑沙漠中的遭遇,就算再次死亡,他也要拿回血燃。

  上天開了次小小玩笑,當情勢是沒有能力的玩家面對了沒有內丹的魔怪時,魔怪出現了顆純銀色的內丹。尹月藍祭出了手裡的靈石,同時紅葉出來了。紅葉擋在尹月藍面前,跟魔怪對峙了起來。

  大規模的攻擊會連紅葉一起攻擊,為此尹月藍放棄了陣法。魔怪察覺到變化,率先發動了攻擊。紅葉不甘示弱,撲了過去。作為特殊型的成長幻獸,紅葉的階級鐵定不低,雖處於成長期仍能應付大多數怪物,但面對魔怪時紅葉曝露出了大片的不足。

  由於尹月藍的教養方式,紅葉的戰鬥經驗根本不多,蹩腳怪物它能得心應手,但對魔怪這樣階級的怪物根本就是不行。尹月藍明白,如果魔怪不是受了重傷又少了顆內丹,紅葉在它面前就撐不過幾分鐘時間。

   再看下去,紅葉創造出了另一隻魔怪。「以自己對抗自己」的手法在陣法或者神秘事件中經常出現,可要是一方的力量明顯弱於另一方呢……紅葉已經筋疲力盡, 在它失敗的時候尹月藍將它抱入懷中,土靈石改變了通道,堅硬的石塊變成了棘刺從下往上刺穿了魔怪的肚子,躲閃不及的魔怪當即發出嗷嗷的慘叫。

  趁著時機,尹月藍躍起去抓魔怪身上橫插著的血燃。等他接近時,魔怪顯得異常安靜,銀色的圓球自它的口中形成,尹月藍再次避無可避。正常玩家下一秒就該是死亡,尹月藍的手碰到了血燃,身子卻軟了下去,土靈石失去控制墜回了地面,陣法不攻自破。

  尹月藍倒在地上,漂浮在半空的魔怪在嘲諷,在惱怒。不知何時跳出懷抱的紅葉咬住了血燃,接著又是一陣的爭鬥。

  打到最後,兩隻沒了氣焰的高階怪物一致採用了你抓我咬的方式。拼完能力拚獠牙利爪,綜合下來紅葉反而佔據了點優勢。尹月藍的生命力緩慢回覆,能動的時候紅葉贏得了勝利。魔怪逃走了,而得勝的紅葉圍著血燃,深茶的瞳眸中淚珠顆顆滴落。尹月藍抱著它,不明究意。「紅……」

 

 

 

  〈九十九>

  霧裡觀花,水中看月。世間總是真真假假,人和人之間,就算親如雙生子也是難以看透。葉青黛在楊柳下站著,眼中看到的是多年前的雙城河岸,她冷著臉環視周圍。汪汪綠水旁,有抹月牙白的身影在兀自出神。

  葉青黛看得痴迷。在她的生命中,有幾個人佔據了太多位置。她愛她惟一的至親,但是她的至親恨她,她忘不了妹妹的血淋淋的指控。那一刻她明白原來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微不足道,她關心的人不會為她著想一分一點,她不過是無比醜陋的人。

  印象中「天郁離」三個字漸漸模糊,那人的容顏久遠的幾乎被她刻意遺忘,她能回憶起的永遠是那抹豔麗的紅,他太愛紅色了,絳紅的衣,絳紅的發,就像朵盛極怒放的曼陀羅,讓人不自覺的觸摸,投入無盡的罪孽深淵。

  葉青黛別過眼,那少年與天郁離不同。少年渾身散發著清雅舒適的氣息,若是笑起來,必定是溫暖人心的。但凡是人,總喜歡溫柔的事物。

  夢魘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葉青黛的身後。眾所周知,它與葉青黛有相同的面貌,此時的它覺得傷感的主人過於悲哀,莫名流露出了難過。葉青黛覺察到它的存在,柔和的眸子霎時轉為尖銳,她不發一言,盯著不請自來的夢魘。

  「這天地,本來就是虛幻。你該明白這些是騙局,你看到的,那些人看到的,都不過是天郁離的記憶碎片……」長長的指甲劃過夢魘姣美的臉蛋,夢魘停下了話。葉青黛美麗的指甲因動作而劃花折斷,夢魘知道自己臉上定是血跡斑斑。

  「如果我是你真正的血親,你不會這樣打我。」

  對此,葉青黛反而冷笑起來。夢魘於她,是臨時的玩物,它的生命完全掌控在她手上,要是哪天它的存在沒了任何意義,她絕對會將它毀滅。頂著與她一模一樣臉孔的人,世間有一個就夠了,再不要出現任何其他,就算是替身也太多餘。

   夢魘默默的低下頭,葉青黛的態度一直不好。她既憐惜它又仇恨它,但她是它的主人,失卻了所有的她只能由它陪伴。比起複雜的人類,魔怪們的心理並不複雜, 它們會服從主人,不離不棄。平息下突如其來的傷感,夢魘對葉青黛再說:「姐姐,飛殞說有人完成了任務,現在正在等你接見。」

  「夢魘,你不高興?」葉青黛緩和了聲音,低聲對它說著,「姐姐也幫你爭取過感情,但宮渝洛不肯喜歡你,你傷心不?」

  「我沒有不高興。飛殞在等你呢,那些闖進來的人都是廢物。」

  它的回答,葉青黛以冷哼應答。餘光瞥過河岸少年,葉青黛毫無流連的邁入了黑暗。天地河流全是虛假,常常留戀這虛幻的她,也是虛假的。

  夢魘跟在她身後,發現有其他的人從遠而來。氣息很熟悉,是屬於曾經昏迷的少年,他叫——尹月藍……它憤恨的咬起了牙,前方的葉青黛譏嘲重新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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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重新得到血燃,尹月藍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。從黑沙漠起,他們的運勢就轉入了很低迷的狀態,該遇到的不該遇到的全找上了門來,單單是西南就走了不下十天。宮渝洛會嫌他懶散,可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」,摸清尹月藍的秉性,宮渝洛就沒再催過他。

  走了會,尹月藍的眼前開闊,再看場景,微笑的神情變得不太好看。楊柳依依,清風習習……好吧,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尹月藍來過這地方,這裡根本就是雙城河岸。不久前,他剛從幻境中脫離,不久後,他又陷入了迷障。

  微微嘆口氣,尹月藍實在是無奈。不經意間,看到了熟悉的人。

  月牙衣衫,銀白頭髮。多數人認為尚然哀平易近人,但真正明白尚然哀的人知道他是個冷漠的人。他的溫柔象完美的外衣,給予別人唯獨忘卻了華衣下的自己。尹月藍折起了血燃,漫步過去。嫩綠的柳枝隨風輕擺,自有獨特的風采。尚然哀低垂著頭,坐在那似乎若有所思。

  尹月藍走近,尚然哀卻毫無反應。他是在看湖景出神吧?尹月藍如是設想。清音水榭的湖景很美,雙城的也是不差,自然的山山水水最讓人覺得舒適,現實生活中過多的人工雕飾則顯得虛假冷漠,像有棱角的石塊,會割傷人類脆弱的肌膚。

  「然哀。」尹月藍呼喚道。尚然哀驀然抬起頭,墨綠的眸子中閃過幾絲錯愕。見此,尹月藍微微笑了,尚然哀跟著他笑,蒼白的臉因為這笑而變得紅潤起來,似乎是碰到了很高興的事情,讓他異常的喜悅。

  尹月藍在旁坐下,說他笑得太傻,尚然哀聽了,愈發的開心。尹月藍直直搖頭,臉上的笑容卻不斷擴大,在尚然哀的眼中,尹月藍也是傻子。能讀懂對方的意思,相視而笑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,緊接著大笑。

  綠草柔而舒適,尹月藍平躺在草地之上,感受著周圍的鳥語花香。綠柳抽出了新芽,再過段時間柳絮又將漫天飛舞,他們幾人已不在這裡。天南地北,各分東西,相見又是未知之數。尹月藍望著天空,想著些莫名的事情。

  「古人有臨別贈柳之誼……」尹月藍閉上了眼隨口說道。意識裡又沒了宮渝洛的存在,間間斷斷的感應難免讓人心煩意亂,但只要想到宮渝洛的實力,他就無比放心。天忘塵的錦囊尹月藍私自打開過,老人家難得沒數落宮渝洛,只叫他們兩人小心謹慎。

  肯拿鎮門之寶來換愛情的門主並不正常,這樣的NPC讓尹月藍回憶起清音水榭的煜余若,幻幽門主的行為不算出軌。人人貪羨的至寶,這些NPC全用來了遊戲,愛情在他們眼中,終究是廉價的事物。

  血燃被放到身旁,紅葉的淚似乎還沒有褪去,尹月藍能感受到血燃溫溫的熱度。又想起來宮渝洛費盡心機做的扇子自然有獨特之處,從紅葉的情況來看,只怕是……冰狐的靈魂消失前,它給宮渝洛留下了截晶骨……

  「月藍,柳枝很美,但還是太傷感。」尚然哀低聲說話。

  尹月藍分神看他,尚然哀的背影單薄,銀色長發愈發襯托他的寂寥。尹月藍皺起了眉,「你的溫柔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。」

  「哀,你該對自己好點。」腦海裡有煜余若的叮囑,尚然哀閃了會神。幽幽的眸子漸漸黯淡,無神的倒映出了汪汪的流水,心思飛得很遠很遠。

  初次進到清音水榭時,尚然哀呆楞了很久。「你要是入派的話,我就是你的玥師姐。」 上官玥——比他更早進入清音水榭的玩家,調著琴弦很敷衍的應答他。毫無架子的煜余若就在旁邊坐著,友善對他說:「少年,這裡是清音水榭。」

  那裡是清音水榭,他的起點。

  「然哀,在想什麼。」尹月藍問他。

  尚然哀未語,神情間頗有調笑。尹月藍眨眨眼,突然伸手撫額,「行了,您別說了。月藍和洛洛的感情就不勞你們這幫三姑六婆操心了。您還是發呆想想自己的事情吧。」

  「呵,我有說是想你們兩的事情嗎?如何,跟宮渝洛過的怎麼樣。」從尹月藍的表情中,尚然哀知道了答案,「那就好。以後被宮渝洛的愛慕者集體追殺的時候,別往我身後跑。」

  「追殺……然哀,你這麼說就不對了,月藍也不差,怎麼就配不上洛洛嗎?難道非得月藍殺上罪孽榜才能平了悠悠眾口?」

  「噗,你說的未免太哀怨了點。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,就算天下人全唾棄你,你活得也有滋有味。你是尹月藍。」尚然哀如是說著,有的是明顯的感嘆。

  尹月藍拿了他的句子,說道:「你是尚然哀。」

  「對,我是尚然哀。」

  接下去,就陷入了漫長的沉默。尚然哀低頭不語,尹月藍也不打攪他。這天這地本不該存在,森羅萬象的迷境中,他們兩人卻是真實存在。尹月藍起身,不經意間看到尚然哀稍微握起的手,手旁邊的綠草已映成了暗紅。

  尹月藍抿了抿唇,擅自抓過他的手,一言不發的從背包裡拿出繃帶。尚然哀的手心上有條齊整而深刻的劃痕,周圍失了血色的皮膚早已發青發紫。對上尚然哀的眸子,看到他眼中淡淡的感激,尹月藍沒有反應。包紮完畢,尹月藍坐在旁邊,「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了傷。」

  「知道。」

  「月藍就知道。」尹月藍重重嘆著氣,尚然哀沒有神情的站了起來。

  「然哀?」

  尚然哀顯得嚴肅認真,「我得走了。」

  離開,然後找尋自己的所想。尹月藍微笑著,拿出暗青的玉笛,交給他:「月藍不用笛子,還給你吧。」

  「尹月藍,你還真是無心無肺。」尚然哀沒接笛子,淡淡的回答他。

  「月藍無心無肺,你不也是?」

  「我們是同類。」

  尹月藍彎起了唇角,「也許是敗類也說不準。」

  「敗類就敗類吧。」尚然哀接過笛子。清音水榭時他將笛子贈送給了尹月藍,但現在……尚然哀的手撫過笛子,說不出的情愫莫名蔓延。終於,他放開手,笛子墜入滔滔江水中被轉瞬吞沒。

  後來傳來玉器砸在石板上的聲音,場景變化,冰冷的通道還在延伸。尚然哀跟尹月藍擦肩而過,面無表情。

  「沒有了九幽,它的存在又有何用。月藍,再會。」

  友人臨別該贈柳,尹月藍緩緩搖頭,尚然哀已經走遠,他丟失的笛子不知道落到了何處,再沒了蹤影……尚然哀,再會。尹月藍閃了會神,後發現宮渝洛其實就在附近。

 

 

 

  〈一零零>

  進了幻幽門起,兩人就被分開。與尚然哀告別後,尹月藍突然發現了宮渝洛的存在,快步而去,就找到了人。正要前去招呼,卻被透明的薄膜隔閡。伸出手,有不知名的力量隔開了兩個空間,尹月藍拿出了信鴿,信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,系統提示:無法使用通訊白鴿。

  通訊系統實在是不牢靠,尹月藍臉色發黑,手握成拳。不遠處的宮渝洛在池水中央,根本沒有看到旁邊的尹月藍。絕美的臉上沒有表情,毀戮之心讓他的雙目緋紅。尹月藍只能看得到宮渝洛的側臉,卻知道他已沒了神智。

  烏黑的池水上時而有彩色的光環,蒼籪圍著宮渝洛旋轉。宮渝洛慢慢的伸出手,快碰到蒼籪時,蒼籪消失了。突然出現的女人有嫵媚的容顏,奪人心魂的魅力。尹月藍定睛,從不正常的狀態中脫出。

  幻幽門的女子善媚術,尹月藍有「清聖之心」卻還會中招。女人很強,但是這女人的面孔……尹月藍垂下了眼,驀然的使用千鈞一擊。薄膜如波浪般產生了劇烈的震動,過了會攻擊跟沉入海底般沒了動靜。

  蒼籪在女人身旁亂轉,女人笑一聲,手抓住劍柄。不多時,蒼籪如廢鐵一樣掉到了地上。尹月藍看宮渝洛,他伸出的手頹然垂下,完全一副呆愣的模樣。目光掠向葉青黛,女人高深莫測的笑容讓尹月藍更加擔心。

  夢魘站在葉青黛的身後,陷入了回憶。它想到尹月藍灰暗的夢境,於是搖起了頭,沒有夢的人怎麼可以擁有愛呢。明明是個男人,就算模樣清秀也不該佔據了宮渝洛的感情。男人和男人不會有結果,但它和宮渝洛卻連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。

  「你喜歡的人就在那,看到沒?青伶,這次姐姐幫你爭取了。」葉青黛的神情很冷,聲調古怪。夢魘低下了頭,葉青黛的話讓它覺得異常難堪。從始至終,它就是替身,得到的憐惜不屬於它,但咒怨卻深刻的指向了它。

  葉青黛要它替代葉青伶同時又痛恨替身的它,它很累,想要解脫。愛上沙漠中的少年,是因為少年那溫柔的眼。那時少年沒有此時的戾氣,他看著昏迷的尹月藍,滿眼滿眼全是深沉的溫柔,那份痴迷讓夢魘心酸。要是有人肯這樣對它,它該多麼的高興……

  夢魘沒有特定的形體,作為人類時它會化成葉青黛的模樣,但是現在它改變了形態。尹月藍打不開空間,宮渝洛不會恢復神智,而它——夢魘,才是真正陪在宮渝洛身邊的人。

  看到這般情景,尹月藍呵呵的笑了,茶色的眸子中是滿滿的戲謔。從今以後他都討厭女人那張臉孔,山谷中的女人化成了宮渝洛,這個女人化成了尹月藍,哈,原來臉蛋一樣,能力也相仿,難怪雙城的人對此避而遠之,幻幽門還真是邪門地方。

   尹月藍這邊在想,那邊夢魘已經走到了池水旁。尹月藍打開了血燃扇起了風,動作優雅嘴角含笑,事不關己的站在那準備觀看即將上演的鬧劇。比起失常的宮渝 洛,他對神秘莫測的池水倒很有興趣,比如池水中有什麼,為什麼能讓宮渝洛有這般反應,女人又是誰,為什麼有這樣的實力。抑或是,她就是那個說出「若是他肯 喜歡我家小妹,我就把曼殊沙華送給他」的幻幽門主。

  再接著,尹月藍把NPC們的無良性格全歸結到了自家母親身上。正在享受日光浴的夢若璇冷得打起了哆嗦,很無辜的對著親親老公抱怨:「我突然覺得好冷,你說會不會是藍藍在咒我。」

  銀發男子合上了書本,「尹月藍現在在玩遊戲。」

  「呃,我知道,但是……」

  「我聽慕潞攸說過他的情況,你不反對的話我想替他換個學校。」

  夢若璇眨著漂亮眼睛,對丈夫的話很是贊同,「藍藍的生活是太舒適愜意,該放他自由了。」男子點頭,之後發起了呆。夢若璇親吻他的臉頰,他沒有回應。

  出乎葉青黛意料,尹月藍沒有移開過視線。他的眼神裡除了嘲笑,就是深深的憐憫,葉青黛盯著尹月藍,猜測他是笑夢魘的痴傻還是……對她的極度藐視。換個角度想想,葉青伶也好,夢魘也好,都因愛變得異常醜陋。

  但一個人的心冷到什麼程度,才能面不改色的面對愛人的出軌?葉青黛以此自問,搖起了頭。換做是她,已是怒火中燒喪失理智。葉青黛又想:宮渝洛也傻,會因虛像而陷入了重圍,人要是有了弱點,真的是危險叢生。

  池水由淺入深,到了池中央,水沒過了夢魘的腰際。夢魘顫巍巍的伸出了手指,碰到了宮渝洛的臉,它縮回了手。宮渝洛雙目赤紅,渾身的殺氣不減反增。有一瞬,宮渝洛恢復過清醒,看到面前的「尹月藍」微微的笑了。

  夢魘沒看過宮渝洛的笑,事實上就連尹月藍也鮮少看到他的微笑。夢魘失了神,它知道他是極其冷漠的人,它曾偷偷看過他們許多人相處時的情況,宮渝洛只對尹月藍一個人好,其他人存在全是微不足道。它驀然覺得傷心,他的心裡也不會有它的位置。

  真正的尹月藍目光柔和,很是沉默。夢魘感受到了針扎般的視線,兩頰迅速飛紅避開了目光。喜歡的人就在眼前,它忘卻了羞恥靠近宮渝洛,跟深愛的戀人一樣親撫他的容顏,它很喜歡他,只要能得到他一絲一毫的注意,它不介意會化成誰的模樣。

  葉青黛解除了施加在宮渝洛身上的束縛,宮渝洛有了動作,拉住了夢魘。

  呵,池水一定有古怪。尹月藍無動於衷的看著貼在宮渝洛身上的夢魘,聳了聳肩膀。葉青黛來到他身旁,眼神妖冶。尹月藍笑著,「這位阿姨,月藍家的洛洛比你好看千百倍,你的招術對月藍無用。」就算有兩分姿色,狠毒的手段也太讓人避之不及。

  「哦。可是你看宮渝洛,他連愛人的真假都分不清。尹月藍,這樣的愛人你還能原諒?我真是想不通。」

  尹月藍很訝異,「原諒?阿姨你還真大驚小怪。嘖,就算他們滾上床了月藍也無所謂,又怎麼會去責備他呢,話說回來設計洛洛的阿姨才是罪魁禍首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葉青黛轉念思索,接著很冷靜的對上尹月藍,「你儘管說,最好能真的惹怒我。」

  激將法失敗,尹月藍等著薄膜失效。看了很長時間,宮渝洛除了拉住夢魘外就沒了動作,他的表現讓尹月藍可惜,尹月藍認為宮渝洛的自制力太強,連把柄都難以被人抓到。這般想著,找出截圖功能,拍攝的效果不佳,尹月藍刪除了圖片。

  村莊裡的少年告訴尹月藍幻幽門不乾淨,他們的部落以前就是為幻幽門飼養見不得人的東西。看夢魘的表現,尹月藍再聯想到情報,滴下滴冷汗。宮渝洛不會是中了……

  「阿姨,你能說說那池子裡的古怪不。」

  葉青黛的臉色很差,裝幼齒的尹月藍傻冒的讓她寒毛直立。作為宮渝洛的戀人,他該對戀人表示關心而非對池水表示探究吧。「怪不得天忘塵會收你當關門弟子,你還真是個……」葉青黛想了些形容詞,最終作罷。

  她又說:「我討厭劣質愛情,你若是能給你們的感情做出證明,就算宮渝洛不要夢魘,我也送你們曼殊沙華。」聽了她的話,尹月藍的回應很平淡。

  「池子裡是放了春藥還是什麼?」尹月藍繼續問她,葉青黛沒有迴避話題,簡單說了下情況。池子裡養的全是蠱,更要命的是這些蠱的催情作用。尹月藍看宮渝洛潮紅的側臉,不經意間嘆了口氣。

  「蠱能擺佈人的行為,但他的精神,你摧毀不了。」

  隔離兩人的薄膜失去了效果,葉青黛好整以暇的看尹月藍的反應。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,尹月藍沒有氣急敗壞的去拉扯宮渝洛,他只是對宮渝洛伸出手,淡淡的說:「洛洛,上來。」

  「他中的蠱不是那麼容易解的……」

  葉青黛的話未說完,夢魘的叫喊就蓋住了她的聲音。夢魘抓住宮渝洛的袖子,可僵硬的象冰塊的宮渝洛無意識的往尹月藍走去。

  夢魘難以置信,不肯放手:「宮渝洛!」

  「宮渝洛不會喜歡上你。」

  「胡說!能的,一定能的……」

  雲淡風輕,尹月藍扶住失去意識的宮渝洛,「就算他不再喜歡尹月藍,或者尹月藍不再喜歡宮渝洛,他也不會喜歡上你。他是我的,誰也搶不走……」

 

 

 

  〈一零一>

  拿出幾個大藥瓶嗅了嗅,苦於看不出功效的尹月藍又倒出藥丸來試。似華佗給他的藥品中有治療內傷的,外傷的,有緊急續命的,但就是沒有解蠱的。尹月藍撇撇嘴,將避毒珠塞到宮渝洛手裡,仍舊是沒有效果。

  似華佗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幻幽門的招術,尹月藍對昏迷不醒的宮渝洛沒了辦法,無言的翻出瓶水倒在他臉上。宮渝洛動了下,疲倦的醒過來。尹月藍衝他擺手,「洛洛,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不?」

  看宮渝洛的神態,尹月藍換了語氣,要求他將避毒珠戴上。宮渝洛的眸子深沉,將珠子丟還給他,「我已經中了蠱,那珠子沒用。」

   「原來你知道。」尹月藍嘆著氣坐到了一旁。為了將宮渝洛帶離那對可惡的主僕身邊,他花了不少氣力。現在他鬆懈下來,軟趴趴的靠在牆壁上。幻幽門之行多災 多難,結束後又該面對麻煩的追殺,想到這,尹月藍又嘆氣。那群人傻的好玩,打不過的架有什麼好打的,還不趁早回去想點陰損的招術,不然仇人追殺的辛苦,他 們打得也無趣。

  回頭看到宮渝洛靜靜的坐在那,額頭熱汗滾滾,呼吸早已混亂。尹月藍想起葉青黛說的副作用,難得破了形象的低咒:「好端端的養蠱就算了,偏偏這麼的該死。」看宮渝洛的模樣,尹月藍放棄了想法。不過是春藥,沒有解藥他幫宮渝洛解了就是。

  「洛洛,你最好以後別告訴月藍你為什麼中了蠱毒,我不保證不會氣憤的殺了你。」尹月藍邊說著邊靠近他。宮渝洛的體溫很高,汗水浸透了衣衫,尹月藍親吻著他。吻了一陣,尹月藍失去了主導,親吻極速的變質,尹月藍皺起了眉頭。

   尹月藍躺在那,茶色的眼睛無動於衷的看著上方。宮渝洛的手撫過他的臉頰,游移而下。脖頸上細嫩的皮膚傳來尖銳的疼痛,尹月藍倒吸口氣,差點翻了眼皮。 天,宮渝洛要咬死他嗎,或者……「洛洛,你不是變態吧……」尹月藍將他使勁推開,摀住被咬的傷口。攤開手,有血跡留在手心。

  對上暗紫的眼睛,尹月藍沒再吭聲。他看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——宮渝洛很生氣,尹月藍這樣想。他臉色很差,象爛醉如泥的酒徒,尹月藍伸手扶他,被強力推開。尹月藍停下了動作,僵硬在原地。

  「你別碰我。」宮渝洛只說了四個字,然後背過了身,態度強硬堅決。

  聽完他的話,尹月藍好氣又好笑,「剛才被你壓在下面的是月藍好不好,你是不是弄錯立場了。」揉揉傷口,抱怨就如潮湧現。

  「被冒牌貨抓著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大反應,呀,月藍太倒霉了,疼得很。」

  「洛洛,你到底行不行?一個人撐得住不……」

  ……

  比起蠱毒來,尹月藍的呱呱叫更讓宮渝洛心煩意亂。宮渝洛勉強站起來,尹月藍趕緊去幫他,又停了下來。宮渝洛的眼裡寫滿了拒絕,甚至是厭惡,尹月藍失神的放開手,慢慢讓開了路。宮渝洛的嗓音低啞,「我沒有討厭你。」

  尹月藍揚起了唇角,「月藍明白的,你是中了藥嘛。」下一秒,宮渝洛被他壓在身下成了肉墊。尹月藍的雙手緊緊箍著他,洩憤式的咬上宮渝洛的手臂,直到口裡有了血腥味才悠悠的鬆口。宮渝洛半闔著眼,眼底不知名的光彩越來越濃。

  過了會,尹月藍倦了。碰到宮渝洛滾燙肌膚時,尹月藍縮回了手,沒有絲毫同情的問他,「你確定你還好嗎……」看宮渝洛的神色,尹月藍很想跟他講明白,年輕人氣血旺盛很正常,禁慾反而特傷身體。但宮渝洛依然隱忍著,尹月藍便不理會他了。

  太多人說過尹月藍無心無肺,尹月藍別過頭,他對宮渝洛是真心誠意的好。閉上眼,又想了其他事。宮渝洛環抱住他時,他模糊的咒了聲。不知道地上乾不乾淨,要是多了些爬蟲就不好玩了,想到那池子裡的蠱,尹月藍又想:真有爬蟲的話,也是蠍子一類的東西了。

  過了很久,尹月藍睜開眼問宮渝洛,「你怎麼還沒睡。」

  「這地方太危險。」

  尹月藍冷下臉,比起隨時可能掛掉或者獸性大發的宮渝洛,這地方根本不算危險。中毒還死命的強撐,簡直是不要命。尹月藍掙紮著起來,奈何宮渝洛抱得緊,「月藍會注意周圍的,你就別瞎操心了。」盡快找到葉青黛找解藥才是上上之道。

  藥效總有過去的時候,等到宮渝洛完全恢復正常時,尹月藍真得是佩服到五體投地。他很想知道宮渝洛到底是怎麼熬過那段時間的……

  反覆探詢宮渝洛的情況,宮渝洛冷淡的問他:「看什麼。」尹月藍搖頭不語,視線卻愈發古怪了,宮渝洛懶得爭執,悉心檢查了蒼籪的情況。注入內力,反而引起了反噬,看他迅速臉色蒼白,尹月藍震開了蒼籪。

  「算了,這樣的破劍丟了就是。」尹月藍這麼說著。

  從還是仙劍的時候,蒼籪就對尹月藍看不過去,作為主人的准愛人,尹月藍實在是很惡劣。不管怎麼說,它也是宮渝洛的佩劍,丟了它跟丟了命有什麼兩樣?

  「尹月藍,我鄙視你。」蒼籪在牆上劃下這樣的字樣。

  尹月藍打了哈欠,「它看起來好的很。」生龍活虎的還會寫字,呵,以後需要賣藝的時候可以讓蒼籪表現表現。尹月藍的目光不善,蒼籪的氣勢明顯的減弱。宮渝洛看他們的互動,心道是一物降一物,遇上尹月藍是蒼籪的劫難。

  在通道里停留很久,尹月藍說了幻境的事情。宮渝洛聽他講述,最後多日裡的怒氣全部爆發,等他完全恢復實力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就地爆破……

  尹月藍在旁看著,就見那一招強悍霸道,氣拔山河。幻幽門引以為傲的迷宮似乎突然變成了豆腐渣建築,居然被炸的七零八落。

  遠處,獨眼怪物在廢墟中狂嚎,「誰又TMD的玩忽職守忘記結界了!」

  「按照輪流該是搖光值班了,你知道的,剛才天機暴走了,搖光被震暈過去了。」獨眼旁邊的黑臉回答。獨眼憤恨的罵聲在持續:「你TMD怎麼不去死,還不快修補起來!天機哭死了我們怎麼辦!」

  「你就知道奴役我們,怎麼不去指使貪狼。」

  獨眼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,旁邊的烏合眾們迅速閃走。獨眼罵咧咧的叫聲久久不散,「老子要是能指使它還用得著奴役你們嗎!」

  尹月藍掏了下耳朵,再仔細聽,並沒有什麼奇怪聲音。

  進入清聖之心,準確的找到了別院。尹月藍舒口氣,終於是到了幻幽門內部。掃視周圍,尹月藍的眼光在院門前停留。古樸的木質門前有人跪在那,他的脊背挺直,頭卻低在那裡。尹月藍認得他,那是暗殺者——七烙,心高氣傲的傢伙。

 

 

 

  〈一零二>

  院子不大,在院門前有人跪著。七烙的脊背挺直,悔過般的低著頭,總是懷抱著的苗刀被冷落的放到了旁。現在的他沒了心高氣傲,顯得異常的謙卑。沒有人能夠知道他此時的所想,尹月藍在旁看了好一會,七烙彷彿是失了魂魄的木偶,喪失了任何的自我。

  宮渝洛對七烙有印象,七烙的戰鬥能力不錯,是個值得記住的對手。尹月藍跟七烙接觸的不多,他認為七烙更像有耐心的狩獵者,潛伏在暗處等著給獵物最致命的一擊。本該被人時刻提防,但此時七烙已沒有了獠牙。

  尹月藍慢慢走近他,「七烙。」

  七烙緩緩抬起頭,看到尹月藍,「是你。」繼而又看到宮渝洛,七烙對宮渝洛苦笑了下,好像很是無奈。不久

  前他的目標還是追殺宮渝洛,現在的情景有了戲劇化的改變。

  「你在這裡跪著幹什麼。」尹月藍問他。

  七烙俊美的臉上有苦澀,他想了很久,重新低下了頭。在尹月藍放棄得到答案時,七烙異常苦悶的開口:「我救不了她。」

  「她是誰。」

  「最重要的人。」七烙低啞的說著,忽又自嘲般的搖頭,「也許你會懂的,能看到卻救助不了,她變得很堅強,跟以前完全不一樣。」

  為了某些特殊的存在,尹月藍也可以放棄很多很多。七烙說的話他大概能懂,尹月藍又想,能讓七烙犧牲到這地步,就如七烙所說,是最重要的人了吧。尹月藍不想再追問下去,七烙會告訴他,或許僅是覺得他能夠相信。

  「幻幽門主在裡面嗎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尹月藍走近了院子,木質的門還未合上。枯葉在風中飄落,七烙如雕塑般的定在那裡,尹月藍轉過頭,不想再看。跪著企求永遠解決不了問題,求人不如求己。

  宮渝洛漠然的走在石頭小路上,院中繁花似錦,跟院外的蕭條呈現了鮮明對比。尹月藍搖著血燃,尋思著怎麼從幻幽門主手裡拿到曼殊沙華。用扇柄敲了下頭,無奈的問宮渝洛,「洛洛,想好怎麼要曼殊沙華沒。」

   但宮渝洛哪會想這些,不想著怎麼打架尹月藍就該謝天謝地了。說回來上次葉青黛倒是有承諾,要是他們能離開迷宮,曼殊沙華就雙手奉上。正出神,聽到嘈雜的 聲響。尹月藍抬眼,就見一人被掌風打飛出來。那人歲數應當不大,尹月藍上前扶他,發現是沙漠村莊的少年。少年古銅色的皮膚上是些難看的擦痕,再看屋子裡碎 裂的木器,多半是被這些木頭給刮傷的。

  大致檢查了下,少年沒有大礙,尹月藍正要幫他包紮,少年推開了他。尹月藍控制住平衡,總算沒有跌倒。「你倒是欺師滅祖,姐姐不是你師傅?你的武功是誰教的!你倒是說說是誰救下的你,是誰大老遠的跑去村子給你們噹啷中的!」伴隨著女人的聲音,屋內又扔出張桌子。

  少年緊握的拳重重的捶在地上,「幻幽門就是我們的敵人!我們不要這樣的假慈悲,早些年她殺我們的時候怎麼不良心發現。」

  「姐姐要是想殺你們,你以為你們誰能活下去?你倒是自己清楚想想。」女人氣急敗壞的從屋子裡出來,看到多餘的人突然沒了聲音。夢魘痴痴的看著他們,傷感的別過了眼。它希望宮渝洛的眼中能有它的存在,但宮渝洛看的人,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尹月藍。

  莫大的悲哀籠罩在夢魘身邊,很多時候它都恨尹月藍,恨他能夠站在宮渝洛身邊,恨他的無動於衷。對夢魘來說,尹月藍是最殘忍的一個人,它無比嫉妒尹月藍,以至於常常想要殺了他取而代之。可玩家可以重生,夢魘明白尹月藍死不了,會死亡會傷心的只會是它……

  突如其來的被攻擊,夢魘伸出手,少年便再次倒在地上。少年趴在那,倔強的用手支撐起身體。他的手指抓著黃土,死命的抓著,用盡全力的想要站起來。泥土染上了鮮血,有暗黑的顏色。少年雖奄奄一息,可神態堅定,從他的臉上可以明白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救助和憐憫。

  因為他的堅持,尹月藍和宮渝洛在旁再沒有伸出過援手。從夢魘的舉動可看出它無意傷害少年,不然對付他就絕非普通的家具。它想給少年個教訓,無奈少年很是堅決。

  少年支持了很久才爬了起來,他的站姿搖搖晃晃,模樣甚是狼狽。「就算死,我也要殺了幻幽門主。」他拼盡了氣力喃喃說著,尹月藍看到他眼中的淚水,默然抓緊了血燃。

  有鼓掌聲從傳來,尹月藍看向那裡。葉青黛慢慢的從屋子裡走來,嫵媚的臉上泛著冷笑。她在少年面前站定,似笑非笑的讚歎,「好一個有骨氣的少年。」葉青黛的出現讓少年強忍的淚水決了堤,少年直勾勾的盯著她,有痛苦有自責。

  少年很尊敬葉青黛,但造化弄人,她竟然就是整個村莊的仇敵。

  葉青黛將少年的恨意收入眼底,漠然的抓起他的頸項。少年的臉憋得通紅,因為缺氧,他翻起了眼白。葉青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「你居然也敢恨我,想殺了我?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欺師滅祖?」尖銳的指甲象刀片嵌入少年的皮膚,少年的手握著她的手腕,不多時就嚥了氣。

  葉青黛將人扔了出去,他的身子撞塌了石牆,然後就不知被掩在何處。少年告訴過尹月藍,沙漠村莊的前身是替幻幽門飼養毒物的部落,為了避難他們才逃進了沙漠。尹月藍就聽到這裡,因為少年的話裡有蹊蹺。

  沙漠村莊該沒有流傳下來的武藝,可少年卻學了身紮實的功夫,再有就是他們對所謂「葉姐」的尊崇,言語間可以知道他們對這人的尊敬,然而葉青黛就是幻幽門主,村子裡的人居然沒有人能夠認出她來。

  「他這樣死了真的好嗎?阿姨您今年多大了,再培養個徒弟還來得及嗎。」尹月藍開口問她,葉青黛態度則是滿不在乎。七大門派最不缺的就是弟子,死個NPC弟子,葉青黛根本不放在心上。尹月藍突然明白她的心態,只道這女人嗜殺慣了,早沒了人性。

  「就算不在乎,也看在村子的面上放過他吧。」葉青黛肯收少年為弟子,也肯定與多年前的屠殺有關。但事情還有隱情,葉青黛從沒有對沙漠村莊趕盡殺絕。她的動機很古怪,尹月藍猜測不出。也許是一時興起,也許是愧疚。

  葉青黛思索了會,對夢魘下了命令,「去看看他,能救回來就救回來。」

  「姐姐,那小子太不識抬舉。」

  葉青黛的眸子又冷幾分,夢魘噤聲,匆忙去找尋少年的下落。它的目光瞟過尹月藍,最終停在宮渝洛的身上。「對不起。」它這樣對宮渝洛說,接著就走了。

  三十年前,幻幽門發生了動亂。葉青伶沒有理由的就要屠殺長期養蠱的部落,部落裡的祭司察覺了勢頭前來與葉青黛轉報。等他們趕去時,部落裡大火熊熊,葉青伶在火中轉過身來,臉上佈滿了恐怖的印痕。

  葉青伶自此毀容,祭司為了恢復她的容貌而犧牲了自己,但恢復容顏的葉青伶反而愈加暴躁。幻幽門亂成一團,事件的結束是葉青黛殺了妹妹,事件才得以平靜。事情本該這樣結束,但後來葉青黛得到了部落的消息。

  原來有部分人為了躲避葉青伶的殺害,早早的躲進了黑沙漠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部落在沙漠裡重新生活。出於對部落祭司的感激,葉青黛便常常去村子做些事情,算是對他們的回報。可仇恨並不因為知情人的死去而消散,它們被延續下來,深紮在每個少年的心中。

  葉青黛教他們武藝,冷漠地聽他們的夢想……

  尹月藍折起血燃,無謂的看葉青黛。少年已經被夢魘救走,院子裡就剩了他們三人,葉青黛在宮渝洛的殺氣中毫無影響,更是反過來壓制了他們兩人。論實力,他們兩人還是不能與她相提並論,他們陷入了困境。

  葉青黛站在那,她知道尹月藍是要曼殊沙華。「曼殊沙華是我們幻幽門的鎮門之物,我憑什麼給你呢。」尹月藍也不顯得窘迫,葉青黛等了好一會,終於放下捉弄他的心態說道,「罷了,我手頭是有株曼殊沙華,可惜……」

  「可惜,已經有主了。」屋子裡有另外的聲音。

  他們跟葉青黛進了屋子,看到了木椅旁品茗的人。上官銀放下杯子,邪魅的臉上笑容燦爛,「玉狐公子,冥淵血剎,我比你們先來了一步,不好意思。」

  〈一零三>

  茶水雖冷,但上官銀坐在那笑容燦爛。他的心情很好,笑得眼睛眯成了細縫,有幾分狡詐的感覺。上官銀骨感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,動作優雅聲音好聽,「玉狐公子,冥淵血剎,我比你們先來了一步,不好意思。」

  尹月藍皺起眉頭,每次遇到上官銀總會鬧出不愉快的事情。多說無義,尹月藍不想跟上官銀多作口舌,只問葉青黛:「你的承諾真沒份量。」

  「難道你不知道幻幽門行事全靠門主心情的嗎?」上官銀略抬起下巴,黑亮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他們,有完全的蔑視、森冷的警告。下一秒,那些陰冷好似曇花一現,上官銀放下手中茶盞,「我聽說你們會被追殺呢,恩?尹月藍,要我幫忙不?」

  幻幽第一幫派——上官世家在遊戲中地位顯赫,但凡是混幫派的總要給上官銀幾分面子。尹月藍嗤笑他:「上官幫主言重了,那些蝦米月藍還不放在心上,你不親自來追殺我們,我們就燒香拜佛了。」

  「怎麼這樣說,你真是嚴重了。俗話說『一回生~二回熟~』我們是什麼樣的交情,還用得著客氣嗎?」

  噗。在旁喝茶的飛殞聽到上官銀的話險些噴了口中的香茗。上官銀和尹月藍的交情?莫不是指上次PK的事情吧……話說今日幻幽門實在熱鬧,剛處理了個沙漠小子,又上演了難得的美男爭端。飛殞冷哼了聲,默默離開了。

  雖然尹月藍和上官銀對話的語氣不對,但有一點還是達到了共識:「幻幽門主不過是個喜怒無常的傢伙。」當談話火藥味越來越重的時候,宮渝洛制止了尹月藍。尹月藍停下話題,上官銀好整以暇的環起了胸,特毀形象的翹起了二郎腿。

  「我以前只聽過曼殊沙華的存在,今天倒是拿到了手。怎麼樣,還算漂亮吧。」

  上官銀的語氣低柔,但說的話卻是十足的挑釁。尹月藍的怒氣指數逐漸上?,快要爆發時他微笑著拉住了宮渝洛,對上官銀說:「花是長得好,但拿花的人就……嘖嘖,幫主大人你不是愛用古語嗎,月藍也送你句古語好不?」

  「哦?那倒不用了。你也就知道知道那麼幾句話,全跟我說了未免可惜。」

  宮渝洛抿緊了唇,光是聽聽這兩個人的話他就要吐血三升。笑容如此虛偽,話語如此之假,真是讓聽到的人怎麼想怎麼冷。宮渝洛忍無可忍的開口:「月藍,夠了。」跟這樣的人不用廢話,要打就直接單挑吧。

  「喲,你想單挑嗎?」上官銀的眸子瞬時陰沉的可怕,「宮渝洛,就你……」上官銀的話停在那裡,他收到了白鴿傳來的信件,看了內容後上官銀臉色突變,急衝沖的走了。可能會升級為暴力事件的爭端也因此平息下來。

  葉青黛冷眼看他們吵鬧,上官銀走了後她開口說話:「我把曼殊沙華給了他,你們可以走了。」幻幽門之行得到這樣的結果難免讓人不甘心,尹月藍想了下,抓住要暴走的宮渝洛。事情很明了,葉青黛很強,武力根本解決不了什麼。

  想要得到曼殊沙華,就只能靠些不正當的手段。尹月藍如是想著,葉青黛的話卻重新給了他們希望,「尹月藍你等等,我改主意了。」

  「曼殊沙華不止一朵,我手上沒有現成的,你可以自己去摘。」但世上沒有白撿的便宜,葉青黛開出了條件——引魄珠。尹月藍探究她的神色,她低垂著眼,冷漠的等著答案,過了會,葉青黛便催促他:「引魄珠是世間至寶,也是你惟一可以與我交換的籌碼。」

  尹月藍找了張椅子隨便坐下,「這交易不會公平,你什麼時候盯上它的。」她的條件讓人不得不懷疑她的動機,也因如此尹月藍知道該用什麼來換取條件。

  「月藍見過與你長的一模一樣的臉。」尹月藍這樣告訴她,葉青黛臉色未變,他就繼續說,「你一定不知道她很恨一個人。」

  葉青黛盯著他,「關我什麼事。」尹月藍見過的白骨就是葉青伶,葉青黛沒打算告訴尹月藍事情的結果——葉青伶真正的死訊。當時正是十月秋高氣爽,葉青黛抱著妹妹,天下起了雨,雨水很冷卻沖刷不了她滿手的血腥,聞訊而來的下屬們跪滿了一地……

  沒錯,除了引魄珠,尹月藍的確有可以交換的籌碼。葉青伶是她的致命傷,無論過了多少年,她始終無法逃離那段恩怨的糾纏。天郁離,葉青伶,葉青黛。這三個名字在她的腦海裡不時旋轉,葉青伶怎麼能恨她!愛情怎麼可以強求,為什麼妹妹總是會想不透!

  「那個叫青伶的怨靈長年在山谷裡流連,咒怨著,怒罵著……」

  「夠了。你以為你是誰。」葉青黛拔高了聲音,語氣間怒氣衝衝,顯然是被戳到了痛腳。

  「這就是條件,月藍用她的遺言來換取你的曼殊沙華。」

  葉青黛的氣息驀然增強,處在屋子裡的兩人同時覺得窒息。她的情緒完全流露,憤恨的站起來,「你敢威脅我!」同時宮渝洛取出了蒼籪,惡戰將一觸即發。

  「沒錯,你可以自己選擇。」將被引出的蠱獸視為空氣,尹月藍淡淡的說道。

  葉青黛有莫名的悲哀,自責感讓她無比憤怒。早以為殺人殺得麻木,面對葉青伶的屍體她卻失聲痛哭。從那之後,她就有了噩夢,每每要將它遺忘,夢境又會捲土重來。人生的每一天都好像停留在那個下雨的傍晚,於是她抓到了夢靨。

  她的夢想實現了,「葉青伶」活過來了,但理性時刻提醒她事實,她在矛盾中越陷越深。她是高高在上的幻幽門主,以陰狠毒辣聞名於世,能真正明白她的人世上已經沒有了。葉青黛的神情痛苦,終於她一字一頓的說道:「成交。」

  看到這樣的情景,尹月藍折起扇子沒有情緒的說:「那就好,月藍信你的信用。」

  「信和不信都隨便,我不殺你們。青伶的遺言是什麼……」

  化為白骨的人只有濃濃的仇恨,就算消散她也在狠狠的咒罵。她的記憶裡滿是背叛,她的叫喊她的不甘全化成了詛咒。尹月藍淡淡道:「她說她對不起你們。」

  葉青黛難以置信的楞在那,她的臉上有感動,過了會她惱怒的朝他們攻擊,「你胡說!她不會這麼說的!你騙我!」

  謊言是必要的,尹月藍說過很多謊,善意的惡意的。「她就是這麼說的。」

  「她真的那麼說……」

  「是。」

  善意的謊言往往能安撫受傷的心靈,尹月藍看葉青黛的神色,慢慢的轉過了頭。呵,他為她編織了另一個幻覺,只是結果,會是好的吧……

  佛經有語:「彼岸花,開一千年,落一千年,花葉永不相見。情不為因果,緣注定生死。」

  尹月藍走在暗黑通道上,葉青黛未跟隨前來,她只打開了黃泉入口,事不關己的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摘。尹月藍問了些情況,葉青黛均以不清楚為由拒絕了回答。在他們說話的那段時間,宮渝洛已經在黃泉路上待了好一會。

  在宮渝洛的眼前,出現了只純金的魔獸。魔獸齜牙咧嘴,與黑沙漠中突襲他們的魔獸基本相似。魔怪睜開了眼,銀白色的瞳孔裡倒映出殺氣騰騰的身影。宮渝洛取出了蒼籪,蒼籪發出陣陣清鳴,等待不及即將到來的饗宴。

  彼岸之花開在幽冥之路,西郁凌說的無間地獄是指幻幽門連接的另一世界。葉青黛只給他們三天時間,時限一到若沒脫出幽冥,他們便會永永遠遠徘徊在地獄之中。強光閃過,尹月藍闔上了眼,適應後他看清了情況。

  宮渝洛冷漠的站在那,身旁血跡斑斑,魔怪趴在血泊裡身體斷成了兩截。但它還沒有死,苟延殘喘的吐著氣。尹月藍走到宮渝洛身邊,風水輪流轉,不可一世的魔怪最終落到這種下場。在魔怪驚恐的眼神中,宮渝洛取出了它的內丹,魔怪無助的咬著宮渝洛的袖子,哀求著他的憐憫。

  內丹取出的剎那,魔怪的身體迅速透明,不多時便化為了光塵消散。灰暗的天幕上化過緋紅的流星,轉瞬便湮滅在偌大的空間之中。

  〈一零四>

  花開彼岸,如火,如荼。一片,兩片,血紅的曼殊沙華成片連接,這漫長的路上全是這紅色的花,花朵盛開著,妖冶的隨風擺動。開到荼蘼花事了,傳說中的曼殊沙華自願投入地獄的懷抱,最終成了給予靈魂慰藉的引魂之花。

  尹月藍呵呵的笑,他們被葉青黛算計了。葉青黛終究是記仇的女人,她惱恨尹月藍的欺騙,根本沒有說出實話。幻幽門的鎮門之物並不是只有一棵兩棵,在黃泉幽冥之路曼殊沙華極其常見。他們可以摘到很多很多的花朵,但卻無法突出重圍。

  黃泉的入口已經關閉,葉青黛恨他們,恨得要將他們關在幽冥之中無法脫身。「女人心,海底針。洛洛,我們被算計得夠慘。」尹月藍哀嘆著,隨手摘下朵花放入容器。花朵美得妖異,卻給人以不安和恐懼。

  宮渝洛拉過他,往另外的方向走去。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在宮渝洛看來,回不去就乾脆找條路闖出去。而在不久後,他們就會遇到一個女人。

  花開如海,女人孤獨的坐在那。柳葉眉,多情目,她有溫婉的面容、典型的大家閨秀風範。此時女人喃喃的哼唱著不知名的歌曲,曲調如嘆息如哀怨,她忘記了時間,不知疲倦的哼唱著。赤紅的曼殊沙華入不了她的眼,她的目光僅僅停留在花海中央的身影之上。

  千年寒冰散發著刺骨的寒氣,女人似沒有知覺的撫摸著冰棺。寒冰中有人閉著雙目,絳紅的頭髮披散在他的身前,絕色容顏上散發著致命的誘惑。他的唇角自然而然的上翹,自有一番獨特的風韻,此時的他彷彿陷入了沉睡,又是異常的安詳。

  女人的淚水顆顆滴落,滴到冰棺上轉眼結成了冰。歲歲年年,她已經想不起在這裡呆了多久。從她有意識起,她就停在了這裡。三途河前她迷茫已久,直到她看到了他。他躺在花叢中沒了呼吸,她的淚不受控制的劃落。那時曼殊沙華似火,紅豔的顏色燒傷了她的眼,她泣不成聲。

  女人是葉青伶,幻幽門另外的門主。葉青伶的手順著冰塊撫過男人的五官,她的身體因寒氣而格外寒冷,她已完全麻痺。得不到的東西,就算毀滅也不要讓別人得到。女人的心中閃過尖銳的叫喊,她迷茫的抬起了頭,「郁離,你怎麼會在這裡。」

  對啊,他為什麼會在這裡……她又為什麼會在這裡……葉青伶想到了張模糊的臉,才明白自己有個雙生的姐姐。她跟葉青黛長得一模一樣,葉青黛總是對她笑,從小到大她都很幸福。葉青黛是個完美的姐姐,有好的東西總會先拿來給她,不會跟她搶任何東西。

  「姐……我喜歡天郁離。」

  「姐,你不會喜歡他的不是嗎?」

  ……

  記憶象碎片,偶然間葉青伶會想到些話語,印象中的她是個幸運女人,有親人有戀人。親人是葉青黛,戀人是天郁離,可是那美好的畫面象鏡像般的出現了裂痕,一片片的剝落剩下了無盡的黑暗。她的頭很疼,難受的倒在地上。

  她不自覺的喃喃自語:「我與她有相同的外貌,為何你偏偏就是不肯愛我。」

  這話,冰封的人聽不到,連她自己也不曾聽到。葉青伶抓著邊緣支撐起了身體,她靠在那裡抬眼看著天空。天空沒有顏色,遠處的地平線上卻有鮮紅顏色。這個世界除了他們,剩下的就是些可惡的曼殊沙華。

  對岸有輪迴的誘惑,葉青伶卻沒轉生的渴望。她要陪伴在男人身邊,哪怕十年,二十年,抑或是永遠,他是她的愛人,她願為他付出一切。葉青伶流過很多淚,毫無知覺的他卻不會知道。她只是守著燭火般的希望,在渺茫的幽冥間漂移不定。

  要是有一天,他會甦醒過來的話,那該有多好。她這般想著,心裡如針扎很疼很疼,他要是醒了……他會牽起她的手嗎?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?葉青伶不清楚自己的狀況,很多時候她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去。

  葉青黛在哪?葉青伶偶爾會這樣問,但是她不知道葉青黛的下落。到最後,光光是想到葉青黛的名字,葉青伶就厭惡的抓著自己的頭髮。她不清楚心痛的緣由,更不明白為何如此的後悔。她看向男人,男人給不了她答案。

  葉青伶遇見天郁離完全是巧合。那是華燈初上的夜晚,湖水上飄滿了金黃色的蓮花小燈。他站在橋頭若有所思,紅衣妖嬈。她在他身邊停留了很久,終於天郁離側過臉來問她:「怎麼了?」他們就這樣認識,天郁離很美,比葉青伶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。

  葉青伶平生最喜歡兩個人——葉青黛和天郁離,葉青黛的脾性變幻莫測,但天郁離就是跟她走得很近。葉青伶常跟在他們身後,嫉妒的種子因此埋下。三人行,他們將武林攪成了渾水,鬧得休政城雞飛狗跳。

  葉青伶甜蜜的微笑,要是她不曾喜歡上天郁離,要是他們停留在那個時候,未嘗不是件好事呢。「怎麼可能!你要原諒他們嗎!」有誰的叫聲淒厲,那聲音很刺耳,但像極了她的聲音。葉青伶搖搖頭,眼前視線模糊。

  美麗的背景無非是華麗的陪襯,葉青伶守候著他,失了心神失了自我。「郁離,你那麼愛紅色,你醒吧。你看這裡都是紅色的曼殊沙華,很美很美。」

  在黃泉路上轉的久了,尹月藍和宮渝洛失去了方向感。說難聽點,他們迷路了。尹月藍無語的看著清聖之心上的地圖,地圖上紅豔豔的都是花海,黑色的細線則是河流。「月藍不得不懷疑清聖之心出了故障。」事實就是,無論他們走多久,他們的位置始終沒有變幻過。

  「你看坐標就清楚了。」宮渝洛回答他。

  尹月藍白了他幾眼,「這裡只有一個坐標……東南西北都是0000000」想到了另一種可能,尹月藍失聲苦笑。這個世界遼闊無邊,他們走的路根本不值一提,再有是每一處的景色相同,就算往回走也找不到來路。稍微安慰的是這裡會出現條河,也許會是出路。

  「那是三途川。」宮渝洛告訴他。

  忘川會讓人忘記前塵往事,這樣的河,不渡也罷。葉青黛陰狠毒辣,自然不會給他們留下生路,尹月藍苦惱的皺起眉頭,尋思著解決之法。「洛洛,我們這樣算不算相會黃泉路,還是挺好玩的。」

  「三天後要是沒尋到出路,你就自殺吧。」宮渝洛冷淡的對他說。

  聽此,尹月藍陷入了認真的思考中,「嗯……這倒是辦法。曼殊沙華也是拿了,風景也看了,回重生點也無所謂了。呃,但自己動手是不是殘酷了點,要不洛洛你幫我?」

  宮渝洛沒回答他,尹月藍算是碰了壁。

  等看到花海中的女人,他們停住了腳步。女人的嗚咽聲時時響起,根本沒有發現外來人的到來。尹月藍看到她的模樣,無奈的走過去。以後夢若璇要是問他遊戲有什麼要改進的話,他會說:老媽,我對克隆人很感冒了,你們就不要偷懶,給NPC多做幾張臉吧……

  尹月藍不知道女人就是葉青伶,他知道的葉青伶是個瘋狂女人,不會有這般恬靜的氣質。引魄珠自行出現,轉瞬消失在了空中。女人睜大了眼,「引魄珠為什麼會在這裡。」這時她才看到多餘的兩個人。

  「你們是誰。」

  「你是誰。」

  「我是葉青伶。」女人不確定的回答。

  「那是誰……」

  女人的淚依然在流,她很難看的笑,「那是我的愛人。」

  〈一零五>

  紅豔的花瓣向外綻開,這是曼殊沙華,人們口口相傳的彼岸之花。花開無葉,葉生無花,它的傳說異常淒美。漫漫黃泉路上,尹月藍他們遇到了個葉青伶——早已死去的女人。她忘卻了死亡的事實,守候在男人身旁。

  她沒有歡笑,有的是無盡的淚。跟白骨不同,她似乎沒有仇恨,性情平和顯得楚楚可憐。尹月藍想到了白骨惡劣的行為,葉青伶憑什麼忘記了那麼多事情縮在這裡兀自流淚呢……

  「你在自欺欺人。」尹月藍沒有同情心的說道。

  天郁離不是她的愛人,從尹月藍瞭解的情況來看,事情不像她說的這般美滿。天郁離說過他跟葉青伶不過是很好的朋友,他忽略了葉青伶的少女情懷以至於她到死都在咒怨仇恨。他們之間絕不可能是戀人,但眼前的女人卻一廂情願的那樣認為。

  她嚶嚶的哭聲顯得可悲,尹月藍冷漠地告訴她:「你知道天郁離守了你多少年嗎?」

  從葉青伶有意識起,她就守候在天郁離旁邊。尹月藍說的話她不明白,難道不是她等待著他歸來?「你說什麼,你見過郁離?」

  「見過,呵,你還死了呢,很醜很噁心。」

  死了……是啊,她已經死了呢,不然也不會來這幽冥之路。但是葉青黛在哪裡呢,為什麼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裡?她忘記了太多事情,惟一能抓住的,就是失去意識的天郁離。天郁離早沒了呼吸,她卻相信他會甦醒。

 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般地步?葉青伶睜大了眼,眼前有片段閃過。

  那是個秋日的傍晚,她拿著酒,興致沖沖的找到天郁離。天郁離的心情不好,長時間苦皺著眉頭。葉青伶問他緣由,他非但沒有回答反而說了其他推脫之辭。

  在那之前,她偷聽過談話。她知道天郁離即將舉行婚禮,對象更會是她的姐姐——葉青黛。哈,葉青黛?這不是那個百般照顧她的好姐姐嗎?葉青伶冷笑著問天郁離原因,為什麼喜歡葉青黛而不喜歡她。可惜天郁離還是回答的含糊,並未明確的告訴她答案。

  她很傷心,從朝廷裡救出天郁離的是她葉青伶,悉心照顧他的也是她!憑什麼他不喜歡她!葉青黛到底用了什麼樣的花招!她不甘心,一時惱恨竟然對天郁離出了手……

  葉青伶回過神,疑惑的看向冰棺中的天郁離。夠了!她不要再想了,她這麼愛他,怎麼會對他出手呢!看到那張臉雖然是她但未免太過於醜陋。對了,那是葉青黛跟她長的一樣……可那真是葉青黛嗎……葉青伶甩甩頭,隨即想通了。

  「我沒有死,我還活著。」隨著話語,葉青伶的身體有了實質。她用指尖摩挲自己的皮膚,皮膚上還有溫熱的溫度,她還活著,本來就活著。她看向天郁離的眼神中有狂喜,「郁離,我還活著,你什麼時候醒,我們兩個人可以在一起了。」

  「天郁離根本不喜歡你。」

  尹月藍的話對她來說句句冰冷,葉青黛的思緒陷入了混亂。她好似看到天郁離倒在血泊之中,鮮血粘稠,他的神情是那麼難以置信,她辜負了他的信任,傻呆呆的站在原地。天郁離的嘴角含著笑,帶血的手揉亂她盤起的發,從容地說道:「伶,以後要好好的照顧自己。」

  「你這樣守著他有什麼用,你只會恨他,他卻守了你無數年。」尹月藍垂下眸子,淡淡的說著。宮渝洛不明白情況,聽得雲裡霧裡。再看葉青伶,臉色已經全變。

  「我殺了他,是我殺了他……」血淚隨著葉青伶蒼白的臉頰上落下,她想起來了。她因恨殺了天郁離,但她不是故意的,她沒想到天郁離會沒躲開攻擊。他向來很強,但從朝廷救回後就顯得失魂落魄,她卻忘記了這點。

  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他竟然在她眼前死了。後來她失魂落魄的去了他們初遇的地方,葉青黛出現了。她首先動了手,葉青黛受了重傷。她告訴葉青黛她有多麼的恨,葉青黛看起來很受傷,她從沒見姐姐發過那麼大的火。

  葉青黛真的很生氣,再打下去她就佔不到絲毫便宜。那就是終結,她死在了葉青黛手裡,夕陽已經落山,天忽然下起了雨。她憤恨的死去,詛咒著,詛咒著……

  葉青伶軟倒在地,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。天郁離,葉青黛,她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……想到醜陋而瘋狂的嫉妒,她咬緊了牙關,突然明白所有的美好不過是虛幻。她已經死了,再也回不到親人身邊,天郁離也死了,她記起了他死去的模樣。

  黃泉路上,滿眼滿眼全是鮮紅顏色。葉青伶撫著冰棺,血淚縱橫。

  想起全部往事她才明白,她的存在讓任何人都陷入了痛苦。她傷害了太多的人,她想守著他甦醒,但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他不會原諒她,沒有誰會願意原諒她。她帶著滿滿的後悔走了,消失在花海的盡頭。

  迷糊間,葉青伶又聽到了往日裡的歡聲笑語。她又想,要是她永遠沒有愛上天郁離該有多好,他們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,不會有仇恨不會有難過。

  「你要過渡嗎?上船來吧。」

  水聲如潮,孤舟飄蕩在急流之中。天空裡徐徐飄散著白色的花瓣,葉青伶失神的看著手心的花,流盡了最後一滴淚。來生,她不會再愛上那個人了……

  她的心死了,沒有回頭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。他只是站在渡口看她遠去,銀發如雪,在紅色的背景中異常醒目。

  五行靈石從尹月藍的懷裡自行脫出,天空中出現強烈的白光,他們的眼睛霎時失明。

  過了會,天暗了下來。宮渝洛撐開眼皮,見尹月藍仰頭看天空。天上飛舞著白色花瓣,再看周圍景色全變。赤紅的曼殊沙華彷彿蒸發,潔白的花海一望無垠的延伸。寒冰已經不見,飛離的五行靈石回到了尹月藍的手中。

  「他是醒了罷。」尹月藍這般想著,回到手中的靈石卻不太正常,靈石上慢慢出現了裂痕,再過了會就碎成了數十塊小石頭……

  宮渝洛接過靈石,「等回去後,我幫你修。」他的話音剛落,小石塊就化成了粉末。

  尹月藍張大了嘴,不確定的問他,「洛洛,這還能修?」

  「不能……」

  「算了,那人太不仗義,光光自己走了也不叫上我們。」尹月藍搖著扇子,看花海入了迷。除了白色的花朵,世界就剩下了他們兩人,他想了很多。這麼長時間的彼此陪伴,他們已經能很好的相處。

  「月藍,你怎麼了。」

  「呃,月藍是想啊,這輩子你都跑不了了,我得賴上你一輩子。」尹月藍這樣告訴他,他默然不語。花海中出現了缺口,他們同時看去,是條陰冷的通道。

  等到兩人出來,葉青黛遞了張紅帖給尹月藍,「這是他給你們的。」

  不出意料,天郁離已經甦醒。尹月藍知道他很強,但他的實力還是超出了預料。紅帖華麗精緻,尹月藍翻開紅帖,不由失笑。這是天郁離的喜帖,上面書寫的文字極好,看到日期處,尹月藍垂下了眸子。那本該是三十年前的帖子……

  「那本來是很久以前的事情。他邀請了你們,你們就去看看吧。」

  「月藍會去的,不過是去向他討要寶貝靈石。」

  葉青黛沒有生氣,在他們離開幻幽門給了宮渝洛蠱毒的解藥。

  另外附上一份曼殊沙華的資料,百科上找的=v=:

  佛說此經已,結跏趺坐,入於無量義處三昧,身心不動。是時亂墜天花,有四花,天雨曼陀羅華,摩訶曼陀羅華,曼殊沙華,摩訶曼殊沙華。而散佛上及諸大眾。 ——《法華經‧卷一》

  又云:

  ——雲何曼陀羅華?

  ——白圓華,同如風茄花。

  ——雲何曼殊沙華?

  ——赤團華。 ——《妙法蓮華經決疑》

  (彼岸花開)

  〈一零六>

  離開幻幽門,兩人就往修政城而去。尹月藍想不到天郁離會是傳說中下嫁修政城的超級魔星,想來葉青伶也傻,世人皆知的事情她卻完全不知。照這情形來看,天郁離喜歡的不是葉青黛,該是那個頭銜多得要命整張喜帖都寫不下的修政城主……

  就這件事情,尹月藍聽過葉青黛的解釋。

   原來是美人多刺,要求修政城主單獨寫完所有喜帖。用葉青黛的話來說,那可憐的男人貴為皇親國戚,天郁離的人緣又是極好,兩人的親戚朋友多如滿天繁星,單 單是要送的帖子就夠人寫個幾天幾夜了,更要命的是天郁離要求他將所有的世襲頭銜兼稱全數寫的清清白白,於是便有了如今尹月藍手上的帖子。

  冷汗得把帖子給宮渝洛看,尹月藍似有感嘆,「洛洛你瞧瞧人家的辛苦勁,成個親也是不容易的。」天郁離不愧是天郁離,這麼陰損的招術都能用上。

  「那人真是蠢貨。」宮渝洛將喜帖翻了翻, 涼颼颼的哼道。

  「月藍倒是認為城主大人痴心難改呢。」

  宮渝洛不屑的說:「找幾個人代寫就好了,這麼麻煩。」

  呵,是像他宮渝洛做的出的事情。尹月藍閉目養神,數月前他在修政城遇到了兩個頭疼主管,如今回去也許又能碰見。遊戲中的夢若璇並不白目,尹月藍能跟她做很好的朋友,但是現實中的母親就很讓人無語。

  哪有母親說喜歡兒子的戀人就抱著不放的呢,想想她的行為,真是裡外都丟了個精光。從那些叔叔阿姨們習以為常的行為來看,自家老媽的前科果然是碩果纍纍。她的溺愛,她的傻笑,尹月藍不由彎起了唇角,做夢若璇的兒子又未嘗不是幸福。

  尹月藍有印象起,母親就喜歡兒子到痴傻,父親總是平平淡淡不溫不火,雖然不是成天膩在一起,家庭關係還是和睦。

  下了馬車,修政城就在眼前。故地重遊,卻有不一樣的感覺。系統指引的NPC站在那裡,耐心的等待著過往旅客的詢問。跟上次不同的是,城民指引今次穿的是全新大紅衣裳,看起來喜氣揚揚,精神百倍。再看街上的紅豔豔的紅綢綵帶,空中飄得紅玫瑰花瓣……

  人來人往的修政城更加擁擠,玩家們基本上在旁看看熱鬧,誰也不明白今日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的NPC。丫鬟們提著花籃在城裡到處撒花,商樓店長們閉門停業,紛紛聚集到了店門之前朝城外張望,唯獨酒樓和緞莊的忙得一塌糊塗,全拒絕玩家入內。

  尹月藍他們轉悠了大半個城市,回到了名滿天下。宮渝洛說如果全城的酒樓都不敢做生意,也就只有這地方能接顧客了。小二很乾脆的拒絕了他們,但後來急匆匆出來個女人。繡師語瞳瞥了兩人一眼,停下步子訝異道:「喲,這不是上次的兩個後輩嗎。」

  「語瞳姐?」

  「讓他們進去吧。」說完話,語瞳就快步走了,轉眼消失在巷子轉角。

  小二領他們進去,老闆是是非非正坐在檀木椅子上比對著錦盒裡的兩枚翡翠指環。指環有白色雜質,不是最上乘的深綠顏色,但質地通透細膩,工藝簡單大方,也是極好。就聽的是是非非不住的自言自語:「怎麼回事,我明明要的是翡,怎麼送來這對翠。」

  鏢師之乎在旁支支吾吾,終於開口:「可能是取貨的時候沒分清楚,這翡翠也不錯,將就著用吧。」

  「將就?取貨的是色盲嗎!紅和綠都分不清?你又是怎麼驗貨的!」是是非非很火大,「你不知道那魔星黑了我多少好東西,現在他終於要成親了!你讓我拿這指環給他?不行,我得開鎖看看庫存,有什麼好東西就給他道賀去。」

   「我半夜到的邊境現在能趕回來已經很不容易,你口口聲聲說他打劫了你多少東西,其實還不是你自己送上去給他的。」之乎隨口說道,看到尹月藍和宮渝洛,他 楞了下,讓他們隨便找地方坐下。是是非非朝兩人歉意一笑,又入了後室。看起來名滿天下也是忙的焦頭爛額,從玩家們的交頭接耳可以知道,修政城從凌晨開始就 很不人道的進入了特殊狀態。

  作為貿易王城,修政城在皇朝中地位極其重要,也怪不得修政城的主管們個個如此囂張。就當尹月藍那麼想的時候,系統公告響起了。

  系統公告:所有在修政城的玩家注意,現在修政城主管處發佈臨時通告。

  城主大婚,普天同慶。修政城正式進入戒備狀態,停止任何有破壞力的爭鬥行為,一經發現,大牢伺候。

  霸道到這地步未免誇張,主管處就不怕玩家群情激憤?之乎看出了尹月藍的嘲笑,對他說道:「沒兩手王牌他們也不敢這麼囂張。從現在的情形看,鐵甲護衛們是要全部出現了。」

  之乎看到宮渝洛,又問,「你是劍閣的弟子吧,今天無劍也會來的。」

   對於師傅無劍,宮渝洛沒有太多的關心。劍閣出產三大冰山:無劍,宮渝洛,莫若邪。這三人常常被拿出來當反面題材來講,說好聽是冷漠,難聽點就是冰山木 塊、殺人狂魔。劍閣也落了個「無情無義」的壞名聲,但指責是指責,逢年過節的還是有太多反感者定點定時的上門拜訪,徒弟的數目也是逐年增長中。

  休息了會,兩人離開了名滿天下。是是非非最終找出了兩隻玉雕,又在那挑三揀四起來。之乎告訴兩人:「天郁離一聲不吭走了三十年,突然出現了是是非非心裡實在高興。」

  出了街口,碰上主管夢若璇。她走在前頭東張西望,時時對著紅綢的位置指指點點,偶爾停下跟店長們講幾句話,見到尹月藍只揮了揮手,「乖兒子,娘親今天沒空跟你敘舊,改日來主管處玩玩吧。」旁邊的人面色古怪,小丫頭們都捂起了嘴偷笑。

  尹月藍搖搖血燃,正要應答,就見一個中年男子上前給夢若璇遞了小盒子,夢若璇使了個眼神,後面的跟班們收下了盒子。尹月藍笑著,大庭廣眾之下夢若璇居然收起了紅包,實在是有損修政城的形象。夢若璇白了他一眼,繼續巡視去了。

  走到主管處附近,發現車水馬龍沿路的排著。城主府張燈結綵,主管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。尹月藍掃視周圍,敢情夢若璇收的不算什麼。看婚禮的規格,修政城鐵定是花了千千萬萬,但看送禮的商眾……「那群無良主管不會是把城主大婚當成聚財斂財的寶盆了吧。」

  「也許吧。」宮渝洛會認同他實在是因為他相信那群女人絕對會乘火打劫。

  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,尹月藍發現了七月葵。很久不見的兩人從沒發過信息,再次相遇卻是互相了打量了會。七月葵的臉上有笑意盈盈,很簡單的與尹月藍抱做了一團,「藍藍~我好想你哦~」

  「小葵你是想陷害月藍吧~」

  七月葵跟他咬耳朵,「哪兒的話,這不是遇到你高興嗎?」

  宮渝洛臉色不善,替七月葵擋下他的不是穆麟,是七烙。尹月藍問七月葵,「你就不怕穆麟翻了醋罈子。」七烙會跪在那裡,也是為了七月葵罷。

  「葵,穆麟是鐵血盟的穆麟嗎。」

  「嗯,其實沒什麼。」七月葵跟七烙說,就聽怒氣衝衝而來的人大起了嗓門:沒什麼?葵!你給我解釋清楚那小子是誰!

  尹月藍笑了,七月葵的仰慕者們要開打了。他這個外人夾在中間不像樣,他對穆麟說:「盟主,真正的情敵現在才出現,你好自為之。小葵,後會有期。」

  「後會無期才是……」七月葵拍拍尹月藍的肩膀,「今天我是來看人熱鬧,現在卻被你看了熱鬧。唉,藍藍,說回來修政城今天非同尋常,宮渝洛有本事也給你辦個好婚禮吧。我給你當伴娘,哈哈哈。」

  「小葵,你想太多了。」

  七烙跟穆麟吵吵鬧鬧,七月葵未來的日子多姿多彩。但她冷凍的心彷彿融化了,總是會笑著,在她的臉上有淡淡的幸福。尹月藍沒有細問,道聲再見就又分開。

  正午烈日當頭,系統公告祭天時候,有不少好氣的玩家前去觀看。

  鐘聲清越,主持祭祀的人神情肅穆。儀式進行了很久,等到主持者下了祭壇時,有人認出了祭祀:「那是梵音寺的主持。」

  再到日暮西斜時,響起了動人的琴聲。煜余若素衣不改,端坐在城牆之上,十指撫過琴弦,優美無比;又有歌聲宛若天籟,卻是歐陽青憐。清音水榭和落焰谷的弟子們聚集在城下,安靜的聽著難得的歌聲。

  成為落焰谷主前,歐陽青憐以歌聲著稱。少年才俊中,惟有煜余若的琴,妃霓雅的舞能與之並稱。江湖人盡知她與煜余若之間爭端不斷,逐漸都忘記了她們本是最佳搭檔。

  婚禮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,誰也不知道。尹月藍沒有去城主府,只站在城牆上遠遠眺望。煜余若和歐陽青憐都沒了蹤影,城內華燈閃亮,到處是片紅豔豔的顏色,尹月藍想到看過的曼殊沙華,它也是這般的紅,奢華,又冰冷到極致。

  那時的天空儘是絢麗雲彩,百花紛飛中,天郁離進入了修政城。城裡人們站在街道兩旁,看未來的主子慢慢走進城來。他的容顏未老,絳紅的發,玄色的衣,似朵怒放的紅蓮,美得讓所有人覺得痴迷。葉青黛陪在他身邊,笑意漣漣。

  尹月藍回過神,遠處有絃樂絲竹,空氣中仍有陣陣花香。多年前的婚禮終於舉行,有太多人為他們祝福。「思唸成疾的城主,獨守空谷的魂魄,他們的感情實在是多災多難。」

  「他們現在有好的結果。」

  對於宮渝洛的回答,尹月藍微微笑了,他問:「他愛他,他也愛他。他痴等了幾十年疾病纏身。洛洛,如果有一天,僅僅是有一天,我們會在一起的吧。」

  宮渝洛抓緊了他的手,意思明了,尹月藍點點頭,「那就是約定了。」

  星空燦爛,他們攜手離開了繁華的修政城。半夜有鐘聲響徹全城,修政城主在愛人的陪伴下走完了最後的路程。

  〈一零七>

  天郁離的愛情終究破碎,得到消息後尹月藍頗有傷感。宮渝洛看出他的情緒,冷漠地告訴他:「他們能夠再見就是莫大幸福。」所以說,他家洛洛是在安慰他?尹月藍這樣想著,偷笑在心裡。宮渝洛說得有理,當事人的感受是外人所無法理解的。

  途中,尹月藍遇到了天忘塵。尹月藍叫他時,老人家難以置信的回過頭來,眼眶卻是通紅。老人家的心裡很難過,看到徒弟後勉強苦笑。宮渝洛在旁,看他們師徒兩個人嘮嗑。天忘塵的心情不好,連挖苦宮渝洛都沒有興致。

  尹月藍暗道老人家內傷不輕,剛想問問天忘塵的苦惱,老人家就瞠大了眼睛,糾結起了眉毛,問:「藍小子,你怎麼回事。五行靈石呢,怎麼完全沒它們的反應。」

  五行靈石已碎成了粉末,能有反應才是奇了。看老人家模樣,尹月藍明白說出事實總是殘忍,但不說出事實莫不是更大的傷害。傷心就是要大家一起分擔才有樂趣。宮渝洛看到他的表情,約莫猜出了他的所想,為即將受到打擊的老人家表示了同情。

  果不其然,尹月藍說出靈石的下場後,天忘塵驚得無話可說。情緒終於調節回來時他說:「藍小子!哎喲!我天璣府再多寶貝也經不起你浪費呀!」

  「月藍很無辜的,靈石可不是月藍的錯。」

  「你無辜?臭小子你倒是要清楚,靈石是我們天璣府自古流傳下來的寶貝,有什麼東西能夠震碎它。說!誰毀得靈石,老人家幫你收拾他。」天忘塵一捋鬍子,完全要為徒弟出氣的模樣。

  尹月藍很無奈的說:「天郁離吧。」

  天……郁離……天忘塵滿腔的怒火驟然熄滅,他的神情莫測,又回歸到了悶悶不樂。「藍小子,論輩分你該叫他聲師叔。」天郁離是天忘塵的師弟,他記得那時雞飛狗跳的武林,居然有那麼多人敢找上天璣府說他師弟的不是,久而久之,他就成了護短的代名詞。

  「老伯伯你還好吧。」

   「他這一走就是三十年音訊全無,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他回來。你去過修政城沒有,那天真的是喜氣洋洋,我坐在高堂的位置看他們行完喜禮,我是高興來著。」天 忘塵的鼻音很重,嘴巴上還是嘴硬,「便宜了那小子,我們郁離可是追求者眾多,武林這頭能排到那頭……現在好了,他在修政城裡住下了,連天璣府都不要回來 了……」

  「老伯伯……」

  「宮渝洛。」老人家突然又換上了臉色,嚴肅而正經,「你要是短命就別牽扯我的寶貝徒弟。」

  「我們跟天郁離不一樣……」

  天忘塵警告了尹月藍,很是不滿,「別老幫他講話,你小子沒看到老人家才是弱勢群體,閉嘴。宮渝洛,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另外的世界,你要是敢對不起我徒弟,老人家都不會放過你的!」

  「好好,老伯伯你別生氣了。說這麼多話口也該渴了,洛洛幫你準備過好東西呢。」尹月藍趕忙拿出幾瓶子的竹葉青,很是殷情的遞給了天忘塵。天忘塵嗅了嗅酒香,難看的臉色才緩和下來,宮渝洛默聲不語,沒有什麼樣的表示。

  「我就知道劍閣教不出什麼好東西,說兩句話就要你命嗎?」

  話題的方向迅速歪斜,尹月藍總是在天忘塵面前說劍閣怎麼怎麼好,導致了老人家異常的不高興。損損劍閣、損損宮渝洛、誇誇尹月藍替代了老人家失卻的三大鎮府之寶,成了他平日裡的最愛。現在看宮渝洛的態度,他又怒從火中燒。

  宮渝洛怎麼就那麼不討喜,稍微說句話就要命嗎?就這說話水平,怎麼去跟尹月藍的父母解釋兩人的關係呢?冷漠得太太過分了,但他不擔心尹月藍,他天忘塵的徒弟總是出色的。

  「沒什麼好說的。」宮渝洛回答道。

  「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點,你從小沒吃過蜜糖對吧,油腔滑調點不行啊!我是藍小子的師傅,你想想,討好我你追藍小子不就更簡單了?我給你點好東西不也順理成章了?我天璣府那麼多寶貝,怎麼就沒見你橫走一樣兩樣的。」

  天忘塵的話已經很混亂,尹月藍呵呵笑著,很不給面子了老人家三點:一、宮渝洛拿走了天璣府的三把仙劍,二、他跟宮渝洛感情深厚,老人家再怎麼攪合也分不開他們兩人,三、老人家的心裡面對宮渝洛很是欣賞。

  「你小子……我不管你了。」天忘塵懷揣著竹葉青,鬧彆扭的嚷著要離開。見他們沒人挽留,氣得更凶,???的踩著樹葉,「我走了。」

  還是沒人挽留,天忘塵踩得更大聲,「藍小子!我真的走了!」

  「嗯,老伯伯您事務繁忙,不像月藍這般空閒,您趕緊回去吧,月藍不浪費您時間了。」說完還當真揮揮手,清秀的容顏上誠摯的微笑非常扎眼。

  老人家負氣,「你小子比天郁離還沒良心!好好好,師弟白照顧了,徒弟也白收了。老人家我一個人回去看星象,再也不見外人了。」

  「行,月藍記下了。」

  「聽清楚了,再也不見外人(外人)了。」老人家慢悠悠的走了。尹月藍沒有追上他,讓他單獨走了。天忘塵需要時間冷靜,天郁離的事情對他影響甚大。

  「老伯伯長年修行,本該看透紅塵生死,如今卻傷心難過。」尹月藍如是說著。

  再走段路,就聽到林子裡兵器相碰聲。有女人大聲的叫喊,聲音很是熟悉,尹月藍想了會,隨宮渝洛去到了打鬥現場。沒有聽錯的話,那確實是水靈的聲音。就見藍發少女手執血色長鞭,固執倔強的站在那裡,她的身後是飛殞。

  飛殞的臉上有道血痕,神情卻是毫不在乎。尹月藍無奈的嘆口氣,每次見到水靈打架,都會讓人嘆息。水靈這人性格太直,只分絕對的善惡,講究朋友義氣,固執倔強到根本不會退縮。就算是被殺,她也會擋在友人面前挨刀擋箭。

  從這情況看,估計是她們遇到了麻煩。圍攻她們的人並沒有針對水靈,反而一再的強調讓水靈離開飛殞,更是間接提到了「雙瞳」。作為情報組織的龍頭老大,雙瞳在無意間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,更因為其RP問題暴露出了太多的私密,得罪的人可以說是千千萬萬。

  就尹月藍來說,雙瞳老是追蹤他們的行跡,情報的準確無誤讓人很想見見雙瞳的創始人。才這樣想,事情就有了變化,群情激憤的人們將矛頭指向了飛殞,「水靈,我們敬你行俠仗義,但你要擋在飛殞面前的話休怪我們不客氣。」

  「好笑!飛飛招惹你們什麼了,要我看她被人欺負?你們在做夢吧。」水靈的答覆很堅決,鞭子已經出了手,「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,我倒是期待著你們的表現。」

   水靈的等級還是靠前,又是胭脂幫的幫主,對她動武就要作好被胭脂幫集體排斥的準備。『某月:=v=。可憐的人啊,胭脂幫裡都是美女的說…… 追殺者(淚流滿面):……』金銀妖瞳閃過戲謔,飛殞撫著受傷的臉頰,平靜地將水靈拉到一旁,「老大你別管我,誤會就誤會吧。他們可以說我是雙瞳成員,也可 以說我是GM,誰會相信。」

  「可是飛飛,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。」

  水靈的態度明確,圍捕者們沒了辦法,要解決飛殞就先殺了水靈。也不知出於什麼考量,他們動起了手,水靈連忙招架。尹月藍閃入包圍圈幫忙,又叮囑宮渝洛手下留情放人條生路。那些人卻不識相,宮渝洛就殺得上癮。

  「藍藍,你怎麼……」水靈深吸口氣,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,「謝謝了。」

  「呀,你剛才說了什麼月藍沒聽清,再說一遍吧。」尹月藍取笑她,水靈重複了道謝,言語間儘是感激。圍捕者們並未死絕,地上橫七邪八的躺了受傷者,飛殞極其冷淡的看著他們。

  她問他們,「你們的消息是誰給的。」圍捕者們不語,飛殞拿出份榜單,拉開捲軸:那是個消息,記載著雙瞳的創始人——飛殞。

  飛殞又說:「這個是天價榜,你們居然會信雙瞳會自曝資料。」

  圍捕者們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份榜單,的確沒有人會傻到自曝資料,這很明顯就是栽贓嫁禍。但雙瞳跟飛殞有什麼仇才會編寫出這樣的故事,不一會兒,圍捕者們就覺得理虧。正要向飛殞道歉,就聽得優雅的聲音從林中傳來,「雙瞳的消息從不會出錯,我們為什麼要不相信呢。」

  「飛飛,你很清楚的明白:只有這樣的消息出現,才能讓你徹底擺脫雙瞳的陰影。其他幾人都是無辜,唯獨你,是真正的成員。」著紅衣的少女徐徐而來,再近些就可以看清她的臉。她是上官玥,上官世家的另一支柱。

  「玥,你能給我解釋嗎。我不懂你的懷疑。」飛殞問的冷靜,上官玥想了會,全部人都聚精會神。

  「飛飛,我們是朋友,我瞭解你啊。或者,你能不能向我保證:你跟雙瞳絕沒有瓜葛。」

  「你認為我不會跟你絕交。」

  「你當然不會,我說的是事實,你能給我保證嗎。」上官玥問她。

  「你胡說,飛飛說沒有就是沒有。」

  飛殞站在那,她的神情變幻很快,她終於開口。水靈鬆開了手中鞭子,飛殞說:沒錯,我是雙瞳的創始人。

  〈一零八>

  水靈低下頭,滿腔的怒火霎時被澆滅,她好像是個傻子,被朋友騙得暈頭轉向。收回了鞭子,水靈異常沉默面對飛殞,飛殞的臉色平靜,金銀妖瞳很是黯淡。水靈咬起了下唇,「飛飛,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實話。」

  「你沒有問不是嗎。」飛殞這樣回答她,水靈頓時語塞。水靈完全相信飛殞,如今她卻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,她是傻是笨,但她對朋友是全心全意的付出。雙瞳跟她沒有關係,只要飛殞肯告訴她,她斷然會保守這個秘密。

  「那你是相信不過我還是怎麼的。」

  「你的神經的確是太粗了。喂,顏,來了就別躲著看戲,過來把老大帶走。」飛殞朝著姍姍來遲的顏庭柯招呼,顏庭柯很無辜的小聲說著:「早知道就不來了,她不會揍你只會拿我出氣。」

  應了顏庭柯的話,水靈果然是只打他不打飛殞。水靈是出了名的火爆,眾人都為顏庭柯捏了把汗,但打是情罵是愛,如是想想的顏庭柯倒是忍了水靈一次有一次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這對活寶情侶讓在場人氏集體冷汗了把。

  尹月藍站旁看看,笑得高深莫測。飛殞同樣神秘的盯著他,眼神交換間誰也沒佔到便宜。尹月藍欣賞飛殞,這女人絕對夠狠夠無情,就算是跟她最親近的水靈她也照樣出賣,想來這麼多榜單,水靈和顏庭柯都是上了不少版面。

  上官玥跟她是舊識,飛殞也不會手下留情。可只有一點,面對友人的質疑時,飛殞不喜歡說謊。她也許會避開話題,但避無可避的時候她會誠實的面對問題。上官玥看看尹月藍和宮渝洛,不動聲色地轉過了頭,飛殞依然是事不關己模樣。

  「飛飛,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?我有意整治雙瞳。」

  「隨便你吧。你是代表上官世家還是個人……或者是新仇舊恨一起算。」

  水靈卻插嘴了,「別動我朋友。」

  「水靈她騙了你……」

  水靈的心情變好了,她狠狠的剮了飛殞一記眼刀,「她老說我不中用,但從沒有害過我。」此話一出,尹月藍用血燃擋住了臉。他無言了,別說害不害,就水靈這樣的性格絕對是無形中被利用了很多次了,更可怕的是——被人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。

  他們的糾紛尹月藍無意再摻合,就算被拆穿,飛殞也不會淪落到人人喊打喊殺的地步,現在的人都趨向理性,被隨便鼓吹唆使的可能已經少了。誰都無法否認雙瞳的情報網嚴密準確,如今雙瞳驀然現世,更多的人只是看看熱鬧。

  有白白的東西竄入視線,尹月藍認出了那隻小豬。一雙大手突然攬起了它,額前長長的黑髮垂在臉頰上,那人無奈的捏著圓滾滾的小豬,「讓你還敢偷跑。」發現周圍閒雜人等怪異的眼神,益愚憨厚的笑笑,後面有很多人在喊:「副幫主,幫主說無論如何你都得去練級。」

  益愚黑下臉,速度很快的飄走了,「各位,我先走了,後會有期。今日有幸見到諸位名人,小弟實在倍感榮幸,若是可以,請不要告訴別人我曾從此地經過。謝謝謝謝,多謝多謝。」

  所有人黑線了下,這人出現到底是干什麼的。傳說中鐵血盟益愚游手好閒,今天在場的人算是領教到了他的懶散。他視練級如仇整天玩樂,關鍵時刻總替鐵血盟做出合理的決定,綜合在一起也只有「古怪」兩字可以形容。

  「靈靈,下次再見時我們可以好好聚會兒。月藍要走了,來道聲告別。」

  「唉,你去哪?」

  尹月藍指指宮渝洛,水靈象洩了氣的皮球朝他揮手,「走吧走吧,你就跟著他走吧,別回來找我了。」

  「你有顏老兄陪著呢。」

  「知道知道,你走吧。上官玥在這我還脫不了身,你別摻和了。」

  他們的目的地是狂陽城——劍閣所在。尹月藍想到當初,他從無劍大叔那侵吞了十個暗晶,無劍的臉色真的是好看非常。離狂陽城還有很長的路程,尹月藍便問起了宮渝洛絕對回去的緣由,宮渝洛顯得茫然,「師門大事,我說不清。」

  雙瞳現世的餘波未散,幾天之後,幻幽武林再次鬧得沸沸騰騰。突然間,上官世家的反對者們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。榮譽總是讓人眼紅,上官銀和上官玥得天獨厚,在門派裡佔據了師門的最高地位,在玩家中更是處於佼佼者的境界。

  這對兄妹的性格很難被人掌握,長期以來,上官世家的地位從未動搖,這次卻突然鬧出了內部叛變。在嫉妒心理的驅使下,部分的骨幹人物帶領手下的幫眾脫離了上官世家,情勢蔓延的很快,與他們有過過節的幫派聯合了起來,意圖徹底擊垮上官世家的基石。

  等到上官銀回來,上官世家的情況才得以好轉。上官銀是絕佳的領導者,極富個人感染力,不多時便平息了叛亂。上官玥親自處理了反叛的頭目,她的劍法凌厲無情,完全沒有清音水榭的一貫風格。對於這樣的情況,上官銀只是笑笑了事。

   事情就像是台滑稽的鬧劇,上官兄妹卻有完美的演出。在幫派排行榜上,他們依然高高在上受盡推崇,反叛沒有讓他們受到打擊反而更加堅定了第一幫派的位置, 鐵血盟和胭脂幫緊隨其後。在財富等級上,胭脂幫正在極速上漲,錦繡莊不斷發展壯大,成功成為首先入駐修政城商樓的玩家店舖。

  幫派三分天下,成了幻幽裡眾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。對於每個玩家來說,遊戲理念的不同就造成了對遊戲不同見解,有人玩得很累,有人過得瀟灑……

  尹月藍打著哈欠。沿路聽這些八卦,日子過得不算無聊。玩家們的態度有很大改觀,他們不必再穿著斗篷低調出現,痴男怨女們發現除了這些名人,遊戲裡的漂亮人氏是一抓一大把,沒必要老是盯著得不到的人浪費感情。

  對於尹月藍和宮渝洛這對有爭議的情侶,雙瞳最新的榜單上刊登出來了兩人的資料合輯,將以往的消息全部進行了整合。資料將尹月藍的好友幾乎全蒐羅了一遍,圈出了曖昧對象數人,最終得出結論:此段感情一波三折,可歌可泣,實屬不易。兩人的感情之深,任何人士再難插足。

  兩人還不知道這份榜單的存在,只是對連連祝福他們的少女們莫名其妙,換作以前他們早被追的滿街亂跑,曾經如狼似虎的玩家們似乎完全成了美好的淑女。「祝你們過得幸福。」這不,又來了一個兩眼紅心的女孩子祝福。

  尹月藍雲裡霧裡,根本摸不著頭腦。「洛洛,你站住。」尹月藍很仔細的打量他,宮渝洛神情無異,他就又開始思考原因。不會是宮渝洛,那會是誰……如果是八卦的話……尹月藍寒下了臉,馬上想到了無良的雙瞳榜。

  等看完特輯後,尹月藍乾笑數聲,「添油加醋的亂七八糟,飛殞,有你的!」宮渝洛看完後,反常的沒有生氣,將榜單好好的收了起來。

  「洛洛……」

  「她說得沒錯,我們是一對。」宮渝洛不在乎的回答他,成功看到尹月藍吃癟的模樣。

  打鬧間,已到了狂陽城。尹月藍吸了口氣,跟著宮渝洛踏進了這座久違的城市。

  〈一零九>

  看到熟悉的景物,兩人並沒有太多的感觸。尹月藍跟宮渝洛走進劍閣,正在偷懶的NPC來了精神,忙迎上來,「宮渝洛,閣主等你很久了。」宮渝洛未語,就要進去,NPC卻攔下了尹月藍。宮渝洛皺起眉頭,將人拉了進去,「師尊也是認得他的。」

  聽了他的話,NPC不再阻攔。兩人來到劍閣後院,尹月藍熟門熟路的東張西望。劍閣的機關依然佈置得嚴密,給人的感覺也是莊嚴肅穆。來到涼亭,石桌上放著幾個果盤,尹月藍笑指著桌面,「洛洛你知道月藍的暗晶從何而來?」

  「不知道。」宮渝洛老實的回答惹來不滿,就聽尹月藍說:你倒是猜猜都不肯。

  「別玩了,聽著太累。」

  尹月藍隨手拿起水果在旁坐下,「不逗你了,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。」

  「那麼你呢。」

  尹月藍楞了楞,無所謂道:「算了。說起來上次的暗晶還是無劍大叔的呢,月藍正好看到隨手拿了而已。」也托劍閣之行的福,他才能找到宮渝洛。想他尹月藍用小小的一株血茸抓住了當時的超級煞星,回想起來可真讓他喜上眉梢。

  看他偷笑地象偷腥貓咪,宮渝洛的血壓飆低,語氣無奈又無力,「你又想什麼了。」

  「月藍在想我們剛認識的那段時間。要是月藍沒有遇到洛洛,又該是什麼樣的情況呢。呵,一定也是非常有趣的。」

  「別想了,先吃點水果。」宮渝洛垂下眼,暗紫的眸子很是柔和,「等下辦完事,我帶你到處走走。」

  「呵,也行。但今天眼皮直跳,希望不會出現不愉快的事情。」

  正聊著,無劍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盡頭。長長的黑髮由素白的發帶束起,無劍全身白衣,看上去頗有些煩惱。宮渝洛雖記得無劍嗜愛黑色,卻將如今的反常置之腦後。無劍冰冷的眼掃視過兩人,眼神銳利目光如刀。

  他的鬥氣異常凌厲,兩人感受到了壓力,紛紛運起內力阻擋。過了段時間,無劍停下了鬥氣,嚴肅的臉上有責備神色,「宮渝洛,你的修為太讓我失望了。」每個師傅都相信自己欣賞的徒弟會是世上最好的,但宮渝洛的表現讓無劍沒由來的發火。

  「無劍大叔,您今天是吃了什麼炸藥,火氣這麼大。來,吃個水果消消火。」尹月藍很善解人意的上去遞水果,無劍冰冷的視線掃過他,沒再吭聲。尹月藍覺得自己又陷入了無聲電影中,這兩師徒除了冷漠就還是冷漠,要是哪天他們能噓寒問暖兩句,就當真是世界末日。

  無劍無意主動溝通,尹月藍便從宮渝洛身上下手,「洛洛你也說句話。」宮渝洛根本無話可說,他跟無劍根本沒有太多交集,充其量就是他得叫無劍聲師傅。雖然是閉門弟子,但無劍心冷,從沒有親自傳授過武藝。

  但就算他肯悉心教導他們,宮渝洛也不會樂意,拿武學秘籍自行領悟才是他們真正適合他們的方法。尹月藍退到旁,看這對師徒冰塊似的反應。無劍今天很不一樣,尹月藍說不上來,或許是那雙如死水般寂靜的眼吧……

  「宮渝洛,你跟我過來。」無劍冷淡的說道。

  師徒倆直接走進了偏僻地方,尹月藍沒有跟上去,看宮渝洛的位置已經離得很遠。劍閣位於狂陽城的邊緣,後接的就是荒原野外,他想了會,兀自出神。從他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池水,池水變得髒兮兮,錦鯉們在水中慢慢游著,吞吐著氣泡。

  看這莊園,多半是荒廢了。尹月藍等著宮渝洛回來,日已正午,還不見兩人。再等到日暮西斜,他嘆起了氣。血燃被收起放到一旁,宮渝洛還說要帶他走走,現在根本就沒多少時間。黑暗中燈籠亮起,黃色的光芒照亮了亭子周圍。

  系統公告:劍閣閣主無劍退隱,其徒宮渝洛接任劍閣。

  再過了會,宮渝洛回來了。他的滿身血污,模樣很是狼狽,尹月藍上前扶他,宮渝洛搖頭阻止,「我沒事。」尹月藍反駁了他,拿出帕子幫他擦髒兮兮的臉。灌下多瓶藥水休息會,宮渝洛的臉色好轉,呼吸也均勻起來。

  「無劍大叔怎麼了。」

  宮渝洛搖頭,說不出所以然來。他問過無劍為什麼,無劍沒有說話。當時在場的還有莫若邪,師徒三人沉默地站了好久,然後無劍走了。素白的衣在黑夜中很是明顯,兩個徒弟只是看他步步遠行。無劍曾經是劍者的傳說,如今的他卻失卻了那份氣魄。

  絕鍛急匆匆的趕來,「拜見閣主,前任閣主的命令已經傳達完畢,請您明天出席劍閣大會正式接任。」

  「無劍大叔到底怎麼了。」

  「不瞞您說,閣主最近非常消沉,我們這些屬下不好猜測他的所想。」話是這麼說,絕鍛還是八卦了一把,「聽聞前段時候,消失已久的百花剎再度現世。依我看,閣主是去追記環軒去了。」

  「大叔不是有劍無心……」

  絕鍛垂下了頭,很有感傷的味道,「他的心裡有劍,也有人。世上人都說他有劍無心,但我知道他是心冷了,到了現在恐怕是萬念俱灰。」

  吃晚飯的時候,尹月藍依然是胃口很好。宮渝洛很少動筷,常常出神。尹月藍笑他傻樣,無劍大叔的事情不勞他們操心,別人有別人的自由,不是他們擔心了事情就會有轉機。宮渝洛點點頭,接著沉思。

  清晨,劍閣裡熱鬧非常。大大小小的NPC全回到本門拜見新閣主,狂陽城裡也聚集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玩家們。看宮渝洛被圍在那難以脫身,尹月藍很沒同情心的單獨走去逛街。城裡鬧得沸沸揚揚,有不服的,有喝彩的……

  有的玩家在猜測宮渝洛得以接任的原因,最多的版本就是——弒師。但劍閣的NPC們紛紛澄清了這點,接著又有人猜測——美貌。此話一出,立即被周圍玩家集體鄙視,他們說:「你當宮渝洛是女人啊?美貌?你有本事你去跟他PK,看看是你打他還是他揍你。」

  八卦總是讓人歡樂的,尹月藍聽了一個個版本,暗笑在心裡。改天他得整合下所有傳聞,專門用來取笑取笑八卦主角。想到這,他在大晴天裡突覺涼風陣陣,伸手接下飛鴿,信息上宮渝洛語氣不善,很有將他抽筋扒皮的趨勢。

  呵,他回覆了句:月藍好怕。

  那邊宮渝洛的臉色徹底烏漆抹黑,弄得NPC們雲裡霧裡,他們全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新閣主了,看到飛鴿,再看少了個活人,絕鍛偷偷下去找了屬下說道:「現在去向所有等級高於90級、在狂陽城的玩家發佈特殊任務:抓住尹月藍並帶回劍閣。」

  「任務獎勵呢……」

  「獎勵自然豐富,你們只管發任務。」絕鍛吩咐完了就回去繼續議事,可憐的尹月藍莫名其妙就成了通緝對象。

   在狂陽城裡閃了很久,尹月藍終於找到了個清淨地方。剛歇息下來,就聽系統公告上說獎勵翻倍。尹月藍一把冷汗當場下來,話說劍閣的人還都不是省油的燈。在 幻幽門時尹月藍掉了很多級別,跟現在的高等玩家根本拉不開等級距離,就在他感到力不從心要乖乖回去時,另外一條系統提示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  系統提示:「神醫似華佗的困擾」取消,任務即時中止。玩家尹月藍、宮渝洛請與似華佗盡快取得聯繫。

  尹月藍避過玩家們追捕,去了醫館。似華佗沒有在那裡,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賣藥。簡單詢問兩句,青年將他帶到了內屋,白髮蒼蒼的似華佗坐在床沿失神,地上是一灘暗紅血跡。似華佗失魂落魄的抬起眼,看到了尹月藍,「你回來了。」

  「老爺爺……」

  「對了,你出去吧,我跟他談談。」似華佗跟青年說道,青年出去了。床上的孩子已沒了氣息,似華佗抓過被子給孫子好好蓋好,「乖,不要睡了,爺爺在這,不要嚇爺爺了。」孩子不會再回應他,老人彷彿突然蒼老了。

  似華佗哭了,卻沒有任何的聲音。他的眼眶通紅,淚水安靜地流著。終於,他抹了抹淚,轉身看看尹月藍,「我學醫這麼多年,生老病死應該看得透了。」

  「你別太勉強自己,是月藍不好,沒及時送藥過來。」

  「不,是這毒太過於詭異,我從來沒想過他會熬不過一年。」似華佗很頹廢,「這都是我的報應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你們為他奔波忙碌,我很感激你們。孩子你過來,這是我惟一能給你的。」似華佗拿出個盒子,慈愛的交給了尹月藍。尹月藍搖著頭,似華佗反而心酸,又說了些話。

  尹月藍的心情不佳,出了醫館走幾步,就被玩家們圍起。他們在討論是誰將人送回,說著說著就自相爭吵起來,尹月藍雲淡風輕的問:「這麼多人抓一個人還好說,但你們真以為單獨一人能抓到月藍……」要是認真起來,大概也沒誰能討到便宜。

  回到劍閣,儀式已經結束了。尹月藍叫上了宮渝洛,沉默的離開了狂陽城。似華佗將長年種植藥草的山谷給了尹月藍,當尹月藍拿到地契時,系統默認了那座山谷是他的私人領地。

  後來有多少新起之秀都與他們無關,他們還是膩在一起。尹月藍給山谷改了名——「痴人谷」,偶爾遊山玩水累了,就會回谷裡休息。「玉狐公子」的名號逐漸淹沒在洪流中,江湖上多了個沒人見過的「痴人谷谷主」。

  再後來,「痴人谷」裡多了另外一些人:尚然哀,莫若邪,櫻吹雪,風輕?。

  再再後來,劍閣閣主殺上了天璣府,強硬抱走了天璣府的寶貝徒弟。有人說,那就是「玉狐公子尹月藍」,你們都不知道而已。說到宮渝洛和尹月藍之間,還有段很深的感情,但是我們說不清了,你們看看雙瞳榜吧。

  什麼?雙瞳榜也沒有了。說話人無言,說自己太久沒上來遊戲,竟然完全落了伍。

 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,現在尹月藍剛找到藥谷。谷裡的環境很讓他喜歡,回天璣府後竟然就威脅起來老人家:老人家,月藍現在有地方住了,不愁回不回來了。

  天忘塵氣得跳腳:「可恨的似華佗,我說結拜兄弟不可靠吧,盡帶壞我的寶貝徒弟。喂,藍小子你給我等等,老人家的話還沒說完。」

  「月藍很無辜啊。」

  「是,你無辜的很。」

  「月藍會時常來看看老人家的,老人家不用擔心啊。」尹月藍笑容聖潔,跟以前一模一樣。天忘塵滿意地罵他:「記得你說的話,不然老人家跑那小山谷裡撒野。冷小子,看好我徒弟,他要是瘦了我找你麻煩。」

  老人家還在嘮叨,宮渝洛等得不耐煩,尹月藍跟上了宮渝洛的腳步。

  看他絕美的側臉,清澈的茶色眸子裡泛起了淡淡的笑意。

  〈一一零>

  陪尹月藍遊山玩水了很多天,宮渝洛突然要下線。事情來的突然,宮渝洛只來得及說聲再見就匆匆消失在了遊戲之中。

  從遊戲倉裡出來,他皺起了眉頭,房間裡瀰漫的又是滿滿的煙味。打開門去到客廳,果然沙發上窩著個老菸槍,煙蒂還沒熄滅,男人卻疲倦的躺下睡了。宮渝洛額上青筋畢露,要是他沒發現的話,火就要燒起來了。

  宮渝洛將煙蒂掐滅,踢了踢睡著的男人,「喂,起來。」

  男人湛藍的眼眸很不舒服的睜開,很受傷的抱住宮渝洛,「洛,我餓了,你給我做飯。」

  「宮郁樊,是你修改的遊戲倉設置。」宮渝洛的話很肯定,而宮郁樊也點了頭。他躺在沙發上抱怨,「我吸了很多煙,肚子餓了卻沒人做飯。」

  「自己做。」

  「不,不,你做的多好吃。快,我餓死了。」宮郁樊催促著他,又說,「你要是想好好跟對面小子相處,就給我做飯去。」

  宮渝洛默聲不語,去廚房裡忙了會。宮郁樊吃得很愜意,可他有意無意的威脅最終激怒了宮渝洛,就見宮渝洛低聲問他:「你到底想怎麼樣。」

  「不想怎麼樣。我只是想告訴你,你要跟個男人在一起,我不反對。但是家裡的長輩不會同意,你必須離開這個家。」

  「這就是你的希望。」

  宮郁樊慎重地點頭,慵懶的神情冰冷殘酷,「對。」

  「OK,我走。」

  對,走吧。宮郁樊衝他揮了揮手,沒有再說什麼。

  第二天門鈴被按響,宮渝洛開了門。清秀的容顏上有淡然的微笑,這笑感染了宮渝洛,他也笑起來。尹月藍的手上拿著兩張飛船票,「洛洛,我們走吧。去瑪利亞星。」

  就這樣,宮渝洛踏上了瑪利亞星的土地。很多人從他們身邊經過,他們站在大橋上,眺望遠處景色。這裡有夢若璇的母校,如今尹月藍成了新的學員。抽寢室時,他們抽到了夢幻路彗星街第三公寓,兩人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。

  旭日東昇,尹月藍拉開了窗簾,呼吸著新鮮空氣。人行道上的人漸漸多了,他聽到聲響下了樓,宮渝洛已經準備好了早餐。「洛洛,早上好。」

  尹月藍給了他大大的擁抱,而未來的日子還在鋪展。無論遇到什麼,他都將抓著他的手,他們會好好的在一起。

end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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